第180节(2 / 2)

后宫的女人都不好过, 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稍有不慎, 行差踏错一步, 等待她的或许就是冷宫弃宠,而只有爬到后宫最顶端的位置,才能舒舒服服,安享富贵荣华。

闻人宁表示:并没有!

她本是闻人家的嫡女,京都第一美人, 听上去很光鲜, 但是……闻人家, 落魄贵族,闻人家的嫡女咋一听挺唬人,实际整个闻家只有闻人宁一个主子,她身边也只有一个丫环伺候,连里衣都是闻人宁自己缝的, 京都第一美人倒是货真价实, 但是……她有病, 非常严重的心悸病, 心绪若有些大的波动,就会呼吸急促喘不上气,然后两眼一翻就地晕厥。

这样的落魄琉璃美人,任是哪一家的好公子都不会娶。

闻人宁很清楚自己那样的身子根本不适合当谁的妻子,她原本的打算是安安静静心平气和地独自度过一生, 等之后幼圆嫁出去,生了孩子,她认一个当干儿子,这辈子也算有人送终了。

然而一道圣旨打碎了闻人宁的美好计划。

接到圣旨言圣上要纳她入宫为后时,闻人宁非常干脆地昏了过去,等醒来之后,她捧心含泪对宣旨的太监道:“公公,阿宁这样的身子骨,皇上知道吗?”

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一等红人,福来,对着躺在床上的病美人放轻声音道:“闻人姑娘,您放心,圣上都省得。”

好……这样她要是进宫新婚夜一命呜呼应当也不算欺君,不会牵连闻人家那块摇摇欲坠的破匾额。

但闻人宁万万没想到的是,新婚夜一命呜呼的不是她,竟是才刚到不惑之年的皇上!皇上连她的盖头都没掀,就抢在前头猝死了。

闻人宁从一个落魄贵女一跃成了太后,进行了一场完美的三级跳,成了晋朝当之无愧的咸鱼翻身典型代表。

对于外头的传言,闻人宁真想反驳,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翻身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她瑟瑟发抖地缩在宫床角落,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抖着嗓子道:“皇……皇上有何事相商……”为什么大半夜不通传就闯进太后寝宫,为什么她还在就寝就无礼地掀开宫床的帷帐,闻人宁不敢问也不敢想。

“太后娘娘,”新帝段连泽毫不顾忌地坐到她床边,低着头轻声道,“朕午夜梦回,感念先帝,心中难受得很,想找太后娘娘说说话。”

其实我跟先帝也不是很熟……闻人宁低声道:“皇上想说什么?”

“朕幼时睡不着时母后会唱童谣给朕听,”段连泽抬头,面如冠玉,脸色诚恳,对着紧张的闻人宁道,“太后娘娘可以也这样做吗?”

我又不是你的母后,闻人宁腹诽,新帝分明还要大上她几岁,让她给他唱童谣,不是很奇怪吗?但形势比人强,闻人宁怕要是不给他唱,明天她这个咸鱼太后就得被发配去守皇陵,她轻声道:“本宫不会唱童谣,不若本宫给皇上念念经,皇上应当就会想睡了。”

段连泽的脸色一抽,随即镇定道:“多谢太后。”

闻人宁拿着一本佛经躲在床里头念,段连泽躺在寝宫的外榻上听,边听边优哉游哉地敲膝盖,这小太后,进宫时在午门惊鸿一瞥,真是惊为天人,那张脸蛋冒着仙气儿,低垂的眉眼不知是怎么生得,那么招人疼,叫人忍不住想怜惜。

念了许久,闻人宁听外头没动静了,轻轻撩开床帐一看,与段连泽似笑非笑的双眼正对上,吓得她赶紧放下床帐,哆哆嗦嗦地继续念佛经,但她终是身子弱,体力不支,念着念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翌日醒来时,闻人宁舒舒服服地躺在宫床之上,身上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完好无损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狗皇帝!昏君!

闻人宁欲哭无泪,她要是还看不懂段连泽什么意思她就是个傻子,先帝昏庸,是个美人就召进宫封妃,新帝也差不离,连太后都敢觊觎。

闻人宁这悬空太后无依无靠,在宫中不是任由那昏君揉圆搓扁,一想到未来可能会成为遗臭万年的“奸后”,闻人宁就呼吸急促又想晕厥,差点就要一口气背过去。

别无他法,闻人宁只能尽力作出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木头模样。

殊不知,她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段连泽就越是心痒难耐。

这小太后,生得玉雪玲珑,楚楚可怜,那双眼像仙泉似的,咕咚咕咚地冒着勾引他的仙气,段连泽对这绝世美人垂涎三尺,要不是他还昏庸得不够彻底,他恨不得夜夜宿在慈福宫。

这样的仙品,得慢慢品,瞧她那因为惶恐而扑闪的双眼,多么动人,苍白的脸上勉力作出镇定的神情,显得更加让人想欺负,段连泽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太后娘娘,”段连泽日常赖在慈福宫用了晚膳,对着坐的笔直的闻人宁道,“今日是拗九节,让朕也对您尽一尽孝道。”

你对我有孝道吗?闻人宁忍住骂人的冲动,轻声道:“皇上日理万机,太过劳累,不必拘泥与这些小事。”

“尽孝怎么能算小事?”段连泽在闻人宁惊恐的眼神中一把抱起闻人宁,闻人宁直接吓懵了,她手指掐着自己的虎口让自己忍住别晕,颤抖着嘴唇,不敢动弹,眼睁睁地被段连泽按在床榻。

“太后娘娘入宫之后空虚至此,日子一定十分难捱,”段连泽俯身低头,脸上一抹邪笑,灼热的气息慢慢靠近闻人宁,“让朕来帮帮你。”

在段连泽碰到自己之前,闻人宁半点没耽误,直接吓死了。

希望段连泽对死了的她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闻人宁觉着自己实在倒霉透顶,好好地做自己的光棍“贵女”,偏因那毫无用处的美名被先帝看上,又被新帝强纳,要说这一切的起源不过是因为那一场意外撞见的踏青宴。

若能重来,那段日子她一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地在府中当她那毫无存在感的闻人家的病弱嫡女。

混沌轻轻一勾手指,闻人宁的魂魄轻飘飘地落到它手中,我让你重来一次,你可要自己小心了。

睁开双眼,闻人宁浑身一哆嗦,发现自己正靠在院中的栏杆上,手边一本诗集,寂静的院中只有鸟儿清脆的鸣叫。

“我回来了……”闻人宁张开手,来回翻转了两下,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小姐,”幼圆蹦蹦跳跳地跑来,辫子甩的老高,红扑扑的脸蛋看上去健康又有活力,与闻人宁那瓷人一般的模样截然不同,“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去万佛寺上香吧。”

“不去,”闻人宁急急地说道,在幼圆不解的眼神中微微咳嗽了一声,轻声道,“我有些不舒服,改日再说。”拿起手边的诗集落荒而逃,她得先回自己屋子冷静盘算一下。

幼圆噘着嘴看着闻人宁离开的背影,嘟囔道:“小姐不是心疾,怎么还咳嗽呢?”

闻人宁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走的这么坚决过,一口气走到屋内,望见熟悉的松软床榻,才松了口气,软倒在床铺内,摸摸自己狂跳的心口,脑海中一一浮现前世之事,一直到想起记忆里段连泽那张脸,她立即打了个寒颤,别别,不想再被昏君看上。

“小姐,”幼圆风风火火地推门进屋,见闻人宁躺在床上,想她兴许又是身子不爽利了,连忙端着手中的药碗道,“给您煮了些药,败火清肺,快起来喝了。”

“我已经没事了,”闻人宁将脸埋在软被中,瓮声瓮气地问道,“幼圆,你知道现如今京都的第一美人是谁吗?”

幼圆边将药吹凉边答道:“当然知道。”

“是谁?”闻人宁抬头急忙问道。

她埋在被中将小脸捂得有些红,人面桃花,更添颜色,幼圆嘻嘻笑道:“当然是小姐啦。”

闻人宁差点没背过气,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轻声道:“我问的是京中有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