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那现在呢?”
“还是没有。”
阳阳每次回答一个没有,在场三个大人的心就重重的往下沉一下,老太太的呼吸都快屏住了。
一直等到顾陌城扎到第五根针,大约在阳阳大腿根部的位置,还不等她发问,小朋友先就哎呀一声,“姐姐,我有感觉了,有感觉了!”
众人面上都露出狂喜之色,老太太又开始念佛。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四五天了,不管医生怎么折腾,孙子从来没有说过有感觉,如今的这一句直叫她从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顾陌城终于松了口气,又问道:“是什么感觉,疼吗?”
阳阳摇了摇头,又揪着小眉头,似乎在努力响应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顾陌城笑着问:“是不是酸酸的,涨涨的,好像有小虫子在里面一鼓一鼓的?”
“对!”阳阳惊讶道,“姐姐,你怎么知道?”
眼眶里面噙着泪的曾如清就替他回答:“傻孩子,姐姐是多么厉害的医生,怎么可能不知道?”
病房里终于传出了久违的笑声。这笑声就如同压抑已久的灰暗城市,终于迎来了日出后的第一缕阳光。
下完第五根针之后,顾陌城又在阳阳的腰部下了两根针,并且终于等到了阳阳喊疼。
“那就是有希望,对不对?有希望对不对你能治好他的是不是?”老太太激动的语无伦次。
顾陌城终于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对,我能治好他。”
一家人抱头大哭。
等他们哭完了,曾如清才小声问道:“那么顾大夫,既然您的治疗对阳阳有效的话,我们还要坚持医院方面的进程吗?两边同时进行的话,会不会有冲突?”
亲眼见证了奇迹之后曾如清对顾陌城简直是奉若神明,但凡她说的话再离谱也再不会有质疑。
顾陌城想了一下说:“两边并不冲突,毕竟两个孩子也需要进行复健,不过我希望你们对这件事情保密,就当作一个医学奇迹吧!”
毕竟不管是她的来历还是本事,对于现代社会来说都有些格格不入。之前在办公室里跟王大夫的主治医生们闹成一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并不想再节外生枝。
回去的时候井溶正在等她,还有些奇怪:“怎么这么晚,很复杂很棘手吗?”
顾陌城就把曾如清那边的事情大略说了,井溶听后沉默半晌,点点头,“也好。”
自家小师妹对于这件事俨然已经积下一个心结,如果能够通过救助曾如清的儿子而打开心结的话,自然不是什么坏结果。
第二天,顾陌城一早就到医院去了,先遵守约定送月月进了手术室,然后照例给阳阳扎完了针,又对曾如清和老太太说:“今晚我回去做一副药,明天带过来,以后你们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盯着阳阳吃,千万不能中断。”
两人都下得了圣旨一样点头如啄米。
紧接着老太太竟然掏出一个红包,使命往顾陌城手中塞,后者立即像触电一样远远弹开,惊慌失措道:“您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道:“顾大夫,您就拿着吧,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救了我们一家,收点医疗费不是应该的吗?快拿着吧!”
“是啊,顾大夫,”曾如清也劝道,又有些羞愧的说,“我知道你宅心仁厚,当初救我们没图什么回报,我们也不敢玷污了您的心意!可这些日子你为了阳阳也是操碎了心,扎针不要工夫?还是做药不花钱?我们无论如何不能挥霍您的善心,您就拿着吧!”
“当初医生都说我孙子的腿要废了,说老实话,我们是不甘心的,说不得也要四处求医问药,垂死挣扎。难道那样钱就会少花了?最后受罪的还是孩子!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可怜可怜孩子,把钱收下吧!”
长了这么大,顾陌城还是头一次遇到被人撵着塞钱的事情,当真无措极了。
她涨红了脸,喃喃道:“可是,可是我真没想要钱呀!两位这么做,叫我心里怪别扭的,不行,真不行!”
当初在路上见义勇为也不过是本能反应,如今她救治阳阳……说的不好听一点,更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心,从头到尾,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可想而知,这话这场景要是给王老板夫妇看到,指不定郁闷的能吐出两碗血来!
他们是爱财如命,扭扭捏捏不想给,然后顾陌城直接大咧咧开口要;可到了这边,却是人家主动捧着钱送上门了,她竟然百般推辞!
都是病患,这待遇差的也忒大点了吧?
曾如清和婆婆对视一眼,心中越发感激,又上前一步道:“顾大夫,不怕您笑话我们张狂,我们家不缺钱,为了孩子,几百万几千万都花得起!如今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这天大的恩情,我们除了送您点俗气的钱,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报答了。”
婆媳两个将顾陌城堵在墙角,你一言我一语轮番劝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看她们的意思是假如顾陌城不收钱,她们就立刻去给她当牛做马。反正无论如何得报答这段恩情。
顾陌城实在给她们逼得没法子,这才心情复杂的接了红包,曾如清婆媳长长的松了口气。
曾如清照例送她出去,老太太也是千说万说才好容易被留下。
顾陌城就问:“肇事者那边什么情况?”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曾如清的怒火直冒三丈高。
“今天早上律师来了,说他虽然被确认是疲劳驾驶,而且货车也查出了超载,可是他认罪非常配合,根据国内的法律,就算这两样都重判,也不过三五年而已,最多不超过七年。如果入狱情况表现良好,甚至还有可能获得减刑。”
她的眼睛瞪得通红,哆哆嗦嗦的说道:“我不服,我真的不服,这真的太不公平!他杀了我的丈夫,险些害死了我的孩子,毁了我们一整个家,毁了我们的将来,竟然就判这几年,我真的不服!”
第二十章
这几天曾如清压抑的快要发疯。
公司需要她一个人支撑起来,丈夫的后事需要她亲自盯着,每次过问都是一次折磨。案件的进程还需要时时跟进……而面对婆婆和孩子,她又必须做出一副坚强的模样,不能让任何人觉得自己要垮了,许多事情憋在心中,只觉得膨胀的要爆炸,此刻刚一开头,她内心的思绪就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