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 / 2)

姜淮立时上前查看,就看到她苍白面色,“你脸色不大好,要不去歇会儿。”

萧令仪咬着下唇,神情倔强地摇了摇头,仿佛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这时候耍什么倔,大不了像闵儿那样直接休了就是。”姜淮瞧见她两颊晕开的潮红,一面伸手摸上她额头,“噫,有点烫,我抱”

正是这时,一道颀长身影从不远处匆匆行来,步履生风,剑眉星目玉冠束发,周身萦绕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贵气。

“那是”

“阿仪!”男子近是不惑之年,一声疾呼,后者几乎是同时软下了身子,正正靠在了他身上。

“皇叔,我难受。”萧令仪伸手环住他,娇娇软软地唤了一声,带着些微的鼻音,还能听出一丝委屈的意思来。

贤王此时脸色更黑,一把就抱起人就走。姜淮追去目光,正好看见那人怀里的萧令仪缠住他的腰身,还不忘朝自己眨了眨眼。“”

原来还有这种技巧。

她回过头,便直巴巴地盯着沈崇等他体力不支只是看着看着,目光不自觉停留在了那双笔挺锦靴上,云纹流畅,靴口收得紧,勾勒出紧窄线条她咽了咽口水,暗暗想着夫子怎么耐力这么好。

“”

第22章 覃家

昨儿夜半下了雪,青瓦之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待太阳升起后有了融化的迹象,沿着屋檐角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又是风又是雪的糟践多少天了,也不瞧瞧你现在自个儿的脸。”苏闵儿娇软的声音在空荡无人的学堂里才放大了许多,一面把手里的暖疙瘩塞到对面那人手里,“你想帮沈夫子也不是非得凑这热闹的,等天气暖和些不也行。”

姜淮捂着那青花牡丹抽金飞燕暖手炉,咧着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不还是这么如花似玉么。”

她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糊了一坨滑腻腻的膏子,苏闵儿难得赏了她一白眼儿,接着在她脸上仔细推抹起来。“都知道你脸蛋儿好,糟蹋起来不心疼,等皲裂了就晓得疼了。”

“这不有我家小棉袄疼嘛,哎哟这膏子真好闻。”姜淮好奇拿过她那精致小巧的缠枝纹瓷罐子,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栀子甜香,还是能和苏闵儿身上的玉兰香分别开来的。

“本来就是拿给你的,你这鼻子跟小狗似的又挑剔,这是四叔从滇南带过来的,香味儿纯。另还有两罐子我下回捎去你府上,够用过这一时节,你每天别忘了抹就是。”苏闵儿出落柔美,因着容易过敏的体质对这方面甚是精通,也就更看不得姜淮那粗糙性子。

姜淮就是被她这么从外头给拽回冬暮堂的,哪能不从了她的,连连应是,瞧向少女粉腻双颊,且是要比以往还装扮精致多,不由多看了两眼想起来道,“你昨儿不是告的病假,身子可好些了?”

“咳,我没患风寒。”苏闵儿的声音渐小了下去,脸庞染上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悄声道,“我昨儿、昨儿去城门口了。”

“好好的去城门口做什么?”

“你——嗳,你可眼里就那沈夫子一人罢,连昨儿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苏闵儿本来就是怀着少女羞涩,孰料还碰上姜淮这不解风情的。

姜淮被她羞愤推了一下倒是记了起来,好像听人说起六皇子回京从寮国带回不少珍贵花草,沿途百姓争相一睹风采,都快把长安街给堵住了。说起这位六皇子生母只是宫中一介侍女,却在得了宠幸被封才人之后,时值皇上龙体有恙,便主动请辞入了甘露寺为皇上祈福修行。

此番反其道之行反而得了皇上的新鲜念头,多次微服出巡甘露寺,后陆才人有孕,因觉时宜不妥将其那日子往前推说,养在皇后膝下。实则六皇子今年还尚未及弱冠,生得俊朗非凡,公子有名,且气质温润,又因喜好游览河山,见识广博,而虏获一票芳心。

“那小娘子是瞧花儿的,还是瞧人去的?”姜淮这下是意会过来了,手拄着下巴仔细打量,眼眸里掩不住的轻挑笑意。

苏闵儿被她瞧得脸更红,“就是看看去的,随个热闹,以前你不也喜欢!”

“那六皇子俊不俊?”姜淮勾着嘴角笑意仍是不放过,瞧她那乌眸泛化柔软含水,分明是动了情的模样。

苏闵儿不禁逗弄,索性转过身子不理越来越来劲儿的某人,“再俊,在你心里不还是比不过沈夫子。”

“明明是夫子自个夺的公子魁首,又不是我左右的,不过那六皇子不差就是了。”姜淮笑眯眯说道,“六皇子这趟回来估摸是为了太后过寿,留在京城的时日多,只怕打主意的姑娘不在少数咯。”

苏闵儿嘴角流露的浅淡笑意一缓,蔫了下去,“六皇子那般温柔又体贴,自然招人喜欢的。”她昨个在人群里就发现姑娘家的占了大半数,还有胆大的往他身上抛香帕子和鲜花的,而她也就只敢隔着一条街远远看。

姜淮挑眉,“我听皇后娘娘提起要趁这回赏梅宴替六皇子选皇妃,要找个把他的人和心都拴在京城里的,闵儿这般多才多艺,还怕入不了皇后的眼么。”

“那赏梅宴不是与群臣共乐”

“这当然是明面上的话,否则为何要群臣带适龄女眷参加,还不是因为那六皇子怕了阵仗,皇后娘娘才委婉着来的。”

苏闵儿受教点头,登及腾起红云,又绞起了手绢。

要不是习惯了她那性子,都能把姜淮看着急,好在姑娘没纠结一会儿,就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拽着她道,“我昨儿还听说了一件事。”

姜淮冷不丁被骇了一跳,“什么事值当你一惊一乍的。”

“关于沈夫子的,昨儿城门口人多,六皇子入了宫后人潮未散便议论起,不知是谁偶然提到的,说是之前与沈崇定亲的覃家姑娘怀有身孕,却因沈、沈夫子怕累及名声被害,反正、反正把沈夫子说得可难听了。”

“那都是市井流言,有什么好听信的。”姜淮拧了拧眉,早在那遭上公堂后就听到过,不过很快随着事件落幕就消失匿迹,如今这是又卷土重来?

“虽是、虽是流言,可还有覃家当差的婆子说过当初这事徐家也有插手,覃家也是迫于压力才离京的,若心中无愧何须如此。种种联系起来,我怕并非是空穴来风,那沈、夫子”苏闵儿晓得她是一头栽进去的,咬着唇角不知该如何说。

姜淮眉心紧拧,想的却是那些流言能叫苏闵儿听见恐怕非是偶然,定是还有后续影响的,此时再听着她的话,眉头未松,神情却是全副的信任与笃定,“沈夫子不是那样的人,值得我四哥深交的也不会是那种人。”

苏闵儿一怔,后又点了点头,就一晃眼余光里扫见一抹石墨色,因为对话被正主听到而显得无从适从。

沈崇其实刚好就听了那最后,心中触动,宛若紧绷着的一根弦被人妥善安置,耐心安抚,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故也叫人心惊胆颤。然那些情绪一丝都未露在脸上,反而愈发沉淀。

旁边的苏闵儿暗暗拄了姜淮一下,用目光挤兑,后者却压根只看到一人。沈崇一袭锦衣裁剪合宜,贴着清瘦身姿,显出一丝因训练而隐隐积蓄的蓬勃力量,俊逸面庞因为运动而有些发红,带着些微粗重的喘息

姜淮的脸慢腾腾红了起来。

“下一堂的课由曹夫子来,咳,之后的礼记皆是。”他顿了一顿,瞧向姜淮,“莫要戏弄人。”

“谨遵夫子教诲。”姜淮俏皮笑着应了,一面起身想去沈崇身旁,却勾住了桌上的物件,随着她一走动,那东西掉在地上,一下摊了开来。

“啊、我的画!”苏闵儿忙是去救。

沈崇却先一步拾起了画卷,画上鸟鸣花开,意境悠远,而他的目光却直直落在了那一副题字上,倏地攥住,手上青筋毕现,仿佛那画卷下一刻就会被生生折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