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浓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
雪白一团的少年人却早就跑远了,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道,“见面礼怎么样?”
秋景浓几乎是立刻便弯下腰去,团了一个雪球,扬手刚要打,突然顿住,扭头笑眯眯地问叶瑾道,“喂,若是我把阿瑛打哭了,你不会帮着他打我吧?”
叶瑾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宠溺道,“不会。”
叶瑛这下心里可不平衡了,扬眉质问道,“若我把嫂……把这个女人打哭了呢?”
那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那为兄便要好好教训一下阿瑛了。”
叶瑛撇撇嘴,一个雪球便迎上去。
叶瑾是何等身手,轻轻松松便接住了叶瑛飞过来的雪球,握在手里没一会儿便化了,手上一凉,竟然有些凛冽。
那边秋景浓得了叶瑾的首肯,当然毫不客气地一个接一个的攻击叶瑛去了,一不留神,一个雪球剑走偏锋,直直地打在叶瑾脸上。
秋景浓神色一僵,琢磨着跑得离叶瑾远些。
他大概不愿意参与到这样幼稚的嬉闹里来吧。
没想到那人竟然弯下腰,抬手便打过一个雪球来。
叶瑾起初是真的没打算和她们闹做一团的,他自幼生长在佛门静地,华州又偏南,很少下雪,有那么一个顾卿言陪着,后者却身体极差,自然是没打过雪仗的,只是没想到,其实看似幼稚的游戏竟然这般有趣。
渐渐地,许多积压在心里的事情都被忘到了脑后,他喜欢看这样活力四射的叶瑛,不再是平时那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他喜欢看这样蹦蹦跳跳的秋景浓,像一个孩子一样露出单纯漂亮的笑容。
那时候他想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爱护,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做到了……
三个人很快就玩开了,身上头上都沾满了雪,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三只矫健的白熊。
青流抱着一个袖套,静静地站在房檐下看着远处院子里打闹的三个人,微微眯起眼。
她从来没想过叶瑾也会这样玩心大发,完全没有了从前那般冷冷的风韵。
这一年多来,这个人,已经变化了太多。
究竟是小姐将他改变了,还是这是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男人必然的结果呢?青流想不明白,思绪却渐渐飘远。
目光望向簌簌落雪的乌黑房檐,被切割的四角天空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叫她眼花缭乱。
在视线看不见的某个角落,那个人一定也在看着眼前三个嬉戏打闹的身影,看着这随北风飞舞的洁白雪花,也许他只是看着,心底不会泛起波澜。
青流忍不住四下扫视了一番,这个人啊,他现在会不会就坐在屋檐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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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很久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了。
长宁最繁华的北市也进入了冬歇,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呼啸而过。
陆葭伊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见鬼了。
她去城北的点翠访挑首饰,打算挑点像样的当做个人的年礼给秋景浓送过去,没想到这么随意决定的事,也能碰见叶轩。
大约是最近流年不利。
刚迈进点翠坊的门槛,小二便殷勤地迎了上来,陆葭伊从前也是点翠坊的常客,后来去了华州,点翠坊也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陆葭伊的离去会带来多大损失呢。
这不,陆二小姐一回来就给他们点翠坊面子,叫他们诚惶诚恐得很。
陆葭伊看了几样首饰都觉得不好,直到掌柜的从里屋拿出一对羊脂玉的镯子来,眼神才亮了一亮。
感觉……这个不错。
陆葭伊刚想开口说“就这个了”,身后便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声线虽则是华丽耐听,辨识度极高,但语气甚是轻佻。
“呵,这镯子不错,本将军要了。”
陆葭伊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扭头便一记白眼翻过去。
这声音的主人出了叶轩,还有谁?!
他还好意思称自己是将军?
无非领兵打了一回仗,钻了新帝登基朝中无人的空子封了将军立了府,还真当自己是他哥哥那样战无不胜的天纵奇才了?
“叶二公子,你是有眼疾看不出来么,这镯子是我的!”
叶轩也是在心里冷笑了一番,瞧瞧,瞧瞧,第一个动作就是翻白眼,这陆二小姐真真是当自己的白眼不要钱随便翻啊。
他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拿荷包刺激刺激她。
想着,叶轩眯起一双勾人的狐狸眼,语气更加轻佻起来,“二小姐开什么玩笑,这镯子,不是掌柜的么?”
点翠坊的掌柜为难地搓了搓手,这事情倒是真难办了,一个是朝中新贵,背景势力雄厚,一个是老主顾,性情也是有名的火爆,镯子却只有一对……
陆葭伊一看掌柜的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更是来气,转过身来正色道,“算了掌柜的,这副镯子让给他,你再给我拿出些珍品来。”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叶轩道,“那小的这就给将军包起来?”
原本想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身后那欠揍之人笑了几声,说出一句更欠揍的话来,“本将军这镯子也不要了。”
呃……
掌柜的觉得好委屈,叶少将军这是要找茬砸场子的节奏啊,难道他今日开张没看黄历,今日不宜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