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了一下,淮王缩着手,心里就更慌了,大学中庸,他从前是背的透熟透熟的,可在如今这内外夹击的焦灼之下,居然连续背错了好几个地方,然后亭中就能听到如下对话:
“孝者,所以事君也……君者……呃,不是,是弟者所以事君也……”
“错了,打。”
“宜兄宜弟,而后可教,教……”
“错了,打。”
就在这大年初一的早上,淮王殿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受这么大的打击,手板心被裴韬打了十几下,并且,皇长兄一点都没有要他停止的意思,皇长兄和宋玉汐的棋都下两三盘了,可他却还没把文章背好,原本熟悉会背的句子,到这里却好像脑中一片空白,有的话,怎么都想不起来,硬生生的被打了这么多。
淮王殿下站在亭子边上,迎风流泪,这,这也太欺负人了,他一定要告状!要告状!
☆、142|114
第一百四十一章
在淮王殿下愣愣巴巴的背下通篇文章之后,他的手也已经不是他的了。萧齐豫和宋玉汐的棋下的也差不多了,忽然棋子一丢,抛到棋盒里,说道:“嗯,七小姐棋艺果然高明,我输了。”
宋玉汐看着棋盘笑了笑:“殿下若再坚持几步,未必会输。”
萧齐豫抬眼看了看她,说道:“和美人下棋,要在乎什么输赢呢?”
这样的大度之言,让宋玉汐和几个小姑娘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有淮王心里日了狗,同样的调戏美人,怎么对他就笑得出来?
萧齐豫一转身,对上了淮王阴鸷的目光,吓得淮王又是后退一步,只听萧齐豫说道:“二皇弟最近疏于勤学,功课退步很多,拿着戒尺回去找张太傅,让他给你补补课。”
萧齐邰正要说过年期间太学没人,裴韬就接过了话头:“殿下,今儿是初一,张太傅也只是到太学院点个卯,此时应该已经回去了。”
萧齐豫恍然点头,说道:“哦,也对。那就过了十五吧。我会跟张太傅亲自叮嘱一番,这些天你在家里多看些时文典籍,好好的修身养性,张太傅会检查的。他的手板打起来可比裴韬打的要大力很多。”
萧齐邰简直气到鼻孔冒烟啊,张太傅出了名的严厉,他今年已经十七,在外开了府,早已可以不用去太学院上学,可因为皇长兄一直不肯让他接手做事,宁愿让定王,肃王去做,也不让自己沾手,让他成日游手好闲,只能在太学继续挂个名字,可他从去年开始就不怎么去了,以为可以脱离张太傅的魔掌,却没想到皇长兄一句话,又把他给推到张太傅身边去,这简直比直接打他一顿,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试图辩解,可是一抬头,就对上萧齐豫那双冷冰冰的,像是看一个背叛者般的目光,萧齐邰又不敢说话了,低下头,小声说道:“是,我知道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对于这位皇长兄,他还是不要当面得罪的好,他可以先答应下来,然后再让母后去找他说话,他敢当面给自己难堪,可是却一定不敢给母后难堪。
萧齐豫又看了一眼宋玉汐她们,点头说道:“今日是初一,你们在宫里多玩儿会,我还有事情,就先回东宫去了。”
景阳公主点点头,说道:“好好好,皇兄有事就去忙,我来招呼她们就好,待会儿亲自送她们出宫,保管不会遇上恶霸欺凌。”
景阳公主今日是真的生气了,因为淮王殿下的过分举动,宋七和郭姐姐都是来找她的客人,却在自己哥哥身上受了委屈,她作为主人家,自然是要为客人打抱不平的,更何况,就算她们不是她的客人,二哥哥也不该那样用言语折辱一个女子。
宋玉汐倒是不禁暗笑,萧齐豫在外面装的还挺像,若不是和他私下接触多了,还真被他冷若冰霜的姿态唬住了呢。像是捕捉到了她的小心思,萧齐豫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宋玉汐身上,然后便带着裴韬,如来时一般静悄悄的离开了。
淮王萧齐邰也是没脸继续待在这里,目光如刀似的剜着宋玉汐,然后才拂袖‘哼’了一声,李湛是他的护卫,自然随行,临走前也是瞥了一眼宋玉汐。
他们离开之后,景阳公主才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说道:
“二哥近年来真的是被母后宠的无法无天了,真是气人。宋七,对不起了,让你受委屈了。”
景阳公主直接唤宋玉汐的排行,语气直率,宋玉汐摇摇头,说道:“公主不必放在心上,这算什么委屈呀!我祖母跟我说过,人生在世,我们会遇到很多坏人,遇到了也没办法。”
郭怜卿笑道:“说的不错,没想到宋七小姐年纪最小,懂得道理却是最多的,镇国公府宋老夫人我往年也见过几回,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如今你们宋家,又多了你这么个了不起的小人物,宋老夫人后继有人了啊。”
宋玉汐不禁笑了出来,景阳公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不过,我刚才是真的很佩服你!要知道,我二哥混起来,那是真混,你竟然还敢跟他唱对台,就冲你这份不畏强权的胆识,你这个朋友,我萧景阳就交定了。”
“我说什么来着,景阳公主是最侠气的。我没说错吧?”
郭怜卿这样对宋玉汐说道,宋玉汐内心承认,这两人的性格确实出乎自己的预料。“是,再没有比公主更侠气的人了。”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打趣我了。我反正就是喜欢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英雄莫问出处,咱们今后也别什么公主县主的叫了,你们直接叫我萧景阳,我叫你郭姐姐,宋七年纪小,我就直接叫宋七好了。走,我那儿有桂花酒,年初一,咱们怎么着也得乐上一乐,对吧?”
“好啊,今年收成不好,我家庄子里的桂花树全都涝死了,什么桂花饼,桂花酒,我是一点都没尝到呢。”郭怜卿豪爽说道,然后转身问宋玉汐:“宋七,我也这么叫你了,你会喝酒吗?”
宋玉汐腼腆一笑:“会一点。”
“会一点就够了,走吧。”景阳公主一手勾一个,将宋玉汐和郭怜卿勾着就要走,然后回头对昭阳公主问了句:“昭阳,你去吗?”
昭阳公主可不会喝酒,年纪也更小连连摇头,说道:“不去,母后不让喝酒,喝酒……不好。”
景阳公主摇头:“真无趣!那我们走了啊!中午的华宴还没开始,我们先喝起来去。”
三个女孩儿,搂着胳膊就往景阳殿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宋玉汐扶着郭怜卿从景阳殿出来,郭怜卿只觉得头发晕,走路一个劲儿的想打踉跄,要不是宋玉汐扶着她,没准儿她还真就扑地上睡觉了,脑子倒还算清楚,看着宋玉汐,想说话,却先打出个酒嗝,然后扶着心口说道:
“就,就你这酒量……还只是会一点?也太谦虚了吧。”
宋玉汐嘿嘿一笑,她确实是稍微谦虚了一点,作为一个嫁了三回,都得不到男人宠爱的资深怨妇,喝酒基本上就属于生活技能了,没有这项技能,每天自怨自艾也没精神啊。
“哎哟,景阳今儿肯定后悔死,灌你跟灌白开水似的,白瞎了她桂花酒。不行,改天我再约,去我府里喝,喝我爹私藏的酒,他院儿里的树下藏着好几坛秋月白,我去把它偷出来,咱们再喝。还有我哥,我哥那儿也藏着,地方我都知道……”
宋玉汐扶着她说道:“好了,看前面的路,再坚持一会儿,待会儿就到了啊。”
要是再让她说下去,没准儿连她爹的私房钱藏在哪里都得说出来了。
因为两人都是入宫觐见来的,大部队早已经回去了,就她们俩算是去景阳殿做客了,所以,身边也没个丫鬟,景阳殿的掌殿姑姑给她们派了两个小宫女,郭怜卿却一直跟树懒似的趴在她身上,怎么拉都拉不下来,于是乎,宋玉汐只能自己个儿扶着这位姐姐了。
幸好郭怜卿不重,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