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天空暖红,照着前行的路,晚风起了,空气几分微凉,两人走在紫藤萝花海中。
钟靡初看着牵住她的那只手腕,渐渐的眼圈发热,她神色悲哀,回忆起了曾几何时,顾浮游也这样牵着她,背后有阿福推着,那应当是个下山的路,她们走的很快,记忆里那身影已模糊,面容完全看不到了,只那欢朗的笑声在回响,久久不散去。
钟靡初喉中如堵,轻轻叫她:“阿蛮。”
顾浮游每听她如此叫自己,心里总要颤一下,手握着她的腕子不自觉的捏紧了几分。
她哀声道:“阿蛮,七百年真的太久了……”
七百年多么长,能磨平山川,能填塞江河。
“我已经快要不记得你面容。”
她听顾浮游道:“我记得。在仙落里,我过的没有七百年那么长,应当是隔了许久才醒的,像做了一场梦。仙落里的日子一晃就过了,出来时才知道已经七百年了,以前许多事,都还记得那么清楚。”
钟靡初道:“你记得,却不来找我。”
“阿蛮,为何不愿见我?”这件事横亘在她心里,无法散去。
顾浮游停住了脚步,许久,回过头来看着她,眼神沉了下来,幽幽的:“师姐,在离恨天的时候,我被左岳之定下了奴隶契约。”
钟靡初心猛地揪紧,双眼缓缓睁大,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这件事她并不清楚,思渺未曾与她说过,左家的人更不可能告诉她。她唇瓣翕合:“你……”
顾浮游向她笑了一下。钟靡初觉得她那笑里融进了被困左家的屈辱与绝望,她想过去拥她入怀,抚慰她,温暖她,让那些风雨无法侵扰她,想给她可归之处,但顾浮游在她俩之间立下了一道隔膜,她终究无法像以前的顾浮游那样火热,能烧毁一切隔阂,拥抱住自己想拥抱的人。
顾浮游道:“我那时好恨,恨不得将左岳之碎尸万段,我觉得屈辱,恨不就死,我想到了你,我也是这样将你定契的,你恨不恨我?”
钟靡初道:“这不一样,阿蛮……”
顾浮游道:“还是多少有些厌恶的,对不对。师姐,以前的我是个不堪的人,你会讨厌。今后的我,只会更不堪,你只会加倍的憎厌我。”
“不会!”
顾浮游道:“钟师姐,你听我说完。从你约战左太岁开始,我便知道了。钟师姐,即便你脸上如何淡漠,你是个正直的人,也是个温柔心善的人,你会堂堂正正的报仇,取人性命,不会折磨人。我不同,思渺也不同,让左家死,不够,我要折磨的他们痛不欲生,让他们在绝望恐惧里失去一切。为了报仇,我可以没有底线,钟师姐,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