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灵箭一点便有千钧之力,近乎将她双手折了,偷袭之人的修为高出她不止一个大阶。
一息间,咔嚓一声,庚辰从中断折。灵剑与主人心意相通,剑修折剑,功体必然受伤,钟靡初嘴角溢血。灵箭与庚辰对抗一瞬之下,光芒虽弱了,但仍有余威。
灵箭射断庚辰后,再无一物阻拦,射中钟靡初心口。
这些不过是两次呼吸间发生的事。钟靡初倒地,顾浮游就在她身后,扶住她身子,被带的搂着她跪坐在了地上。钟靡初一倒地,偏过头,吐出一大口鲜血,心口处白衣上也晕出一片红痕。
顾浮游颤声道:“钟,钟靡初……”她脑海里有一瞬的空白,随后翻涌上来一片阴冷的黑暗,那是因她触碰到了一个想法——钟靡初会死。那一箭如何恐怖,她知道,她站在后边都毛骨悚然了。那箭射在了钟靡初的心口上。龙族有鳞甲,是世间最硬的灵物,护心鳞是所有鳞甲里最硬的鳞片,少有灵物能碎了它,可这些说的都是成年龙族。钟靡初按龙族年纪来算,只是一条幼龙,龙角,尖牙,利爪,鳞片统统未长成,她的鳞片对于成年龙族来说,太过柔软,是不堪大能修为全力一击的。
钟靡初咳嗽了几声,溅出血来,脸上一片血污。
东离叫了声:“柳师弟!”
柳归真性子沉稳,却也被方才这雷霆一击惊骇住了。东离叫他,他醒过神来。东离道:“麻烦你。”柳归真看着她神色,一瞬便明白了过来,连忙脱下外衫,立起来遮住一面,自己侧过了头去。
东离手忙脚乱解开钟靡初衣衫,手上打着颤,就是将衣带解不开,只能狠命一扯,将它扯断了,褪下钟靡初半身衣服。钟靡初心口伤痕奇特,并不似被箭矢射中的伤痕,而是一块扇形的血痕,仿佛被活生生撕下一块扇形的血肉下来,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狰狞。
东离怔着喃喃道:“万幸,只是护心鳞碎了……”方才那一击,已然叫钟靡初去了半条命,现下庚辰已断,若是心脉再伤,哪怕只伤一点,也是回天乏术了。
东离神情还有一点怔,手上已经开始为钟靡初稳定伤势了。那护心鳞碎了,哪里算得是万幸。龙族鳞甲能掉了再长,只有护心鳞这么一个例外,一生只有这么一片。碎了,便再长不回来的。顾浮游为钟靡初掩好衣裳,如雪的肩头上,黑色的兽纹旖旎而下,到了暧昧缠绵处。她上次匆匆一瞥,看不真切,如今能看了,蔓延在上的鲜血却似烈火,烧的她双目疼痛,烧的她心扉灼疼。那是锥心刺骨的痛处,伴随着莫名的恐慌,成了这世间最折磨人的酷刑。
顾浮游翻出储物袋来,一股脑的将里边丹药瓶全倒了出来,声音哽塞:“东离师姐,你瞧瞧,有没有用的上的。”
顾浮游拿出一方手帕,给钟靡初擦拭下颏血迹,手上发抖,总是稳不住。她恨,恨自己卑微,没有滔天的权势,制裁左家的任意妄为,恨自己愚笨,没有高深的修为,护住自己想护的人,也恨自己无用,现下连为钟靡初拭血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好了。钟靡初受伤虽重,神智还算清醒,缓缓抬手,握住了顾浮游的手腕。顾浮游笑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去虚极山……”这笑却着实难看。
顾浮游的手腕细。钟靡初的手指长,将她手腕整个的握在手里,声气微弱的应了一声:“嗯。”
那厢钟靡初一倒地,九猿怒吼出声:“哪个孬种,背后伤人!”
左韶德在裂缝里正惊异不已。他口里虽跟季夕言开着玩笑,说是所有法器都毁了,其实还留下了一个,便是这逐日弓,一箭能蒸发了江河,这样的神弓,配上他一个洞虚期修士十成十的力,竟然不能将一个金丹期的丫头射个对穿!九猿那老头子能卸多少力,大部分还不是钟靡初承受了。他摇头咋舌:“不得了,不得了,留不得!”他正要再补一箭。
九猿结阵一召,一头丈高的白猿现身,铁塔一般,仰空一吼,震耳欲聋。这是九猿的灵兽,他身为与御兽一课的长老,自是深熟御兽之道,这白猿已为他养至元婴,颇具气概。灵兽一向耳聪目明,何况是修为深厚的灵兽。这白猿一跃而起,朝着空中那处裂缝上一挥拳头。那片虚空似镜子般碎掉了。
左韶德和季夕言落了下来。九猿瞪着眼睛:“大长老,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你!”九猿不是个蠢笨的人,稍一深想便能明白。左家聚集修士,围攻玄妙门,为何门里没有得到丝毫消息?守山大阵为何突然破了?是门中有人刻意隐瞒不报!是六鹤长老出了事,可六鹤长老又不是无用之辈,怎可能就被人毫无声息的解决了,因他信着那人,丝毫不曾防备,这才被人得了手!
“是你,你背叛了玄妙门!你,为什么是你!”他们这一辈的人,几千年的情谊啊。“季暮!你个混账东西啊!”
九猿怒不可遏,攻向季夕言,却叫左韶德有了可乘之隙,朝钟靡初几人杀来。顾浮游几个哪里扛得住,伤的伤,弱的弱,跑都跑不走。左韶德腾空,弓开又是一箭,前一箭折了钟靡初半条命,好歹拦下了。这一箭却又有谁能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