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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溪半信半疑的端起茶水,轻轻缀饮了一小口后,对着吴用说道:“不烫啊。”这水温刚刚好。

吴用喝醉后却仿佛变了个人似得,依然那般定定看着倪溪,眼眸沉沉,语气固执且不容置疑。

“烫!”

“好好好,”真是她的冤家啊,倪溪无奈,檀口对着杯盏里的茶水微微吹了口气,才又将它递至吴用身前。

“现在不烫了,快些喝吧。”

吴用这才勉强答应,皱着眉头喝入口中,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看的倪溪撇了撇嘴,趁着他酒醉,伸出纤指戳了戳吴用的脸颊,待成功的在上面看到一块红色痕迹才肯罢手。

这厮太过可恶,也不知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初见面就拿言语讽刺自己不说,平日不醉酒倒还好,算得上温文尔雅知书识礼,可这喝醉了,又本性暴露出来了。自己忙前忙后把水喂到这厮嘴边,居然还嫌弃。

等水喝完后,倪溪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吴用搀着躺好,尔后把毛巾换了道水拧干,再次敷在吴用的额头上,才完全松懈下来。

倪溪替他掖了掖被角,正准备转身去别处忙活时,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他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以为吴用想吩咐他什么,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于是她把耳朵凑近去听,耳廓对着吴用的唇,带着酥酥麻麻的气息。

声音微弱,细小,只听他呢喃自语:“安得长翮大翼如云生我身,乘风振奋出六合……”

倪溪还没听明白意思,就见他翻了个身,声音闷闷的,断断续续传入她的耳中。

“待到来年……我花,我花开后百花,杀……”

倪溪听后,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颤,很快,面色又恢复了平静之色,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看了一眼已经沉沉入睡的吴用,她重重叹了口气。

第6章 有女名婆惜

吴用醒来,已经是傍晚了,他从榻上起身,那种醉酒后头疼欲裂的感觉让他微微蹙眉。

原本今日下了村学后他是准备回去的,晁盖却派人叫自己去庄子上吃酒,同坐的还有郓城县的押司宋江。

三人本就相识已久,因这段时间来宋江县衙公事繁忙,难得此刻三人聚一下,他便没控制住吃多了酒。

吴用依稀记得他喝醉后,一个窈窕的身影在为他忙前忙后,照顾着他,她身上那股淡雅的幽香气息,似在鼻尖萦绕久久不散。

至于具体的,他已经记不得了。

那人是谁,吴用不需猜便知道,想到那人,他的眼里带了一丝清清浅浅的笑。

也不知她现在是否已经离去?

他步履悠然的踏出竹屋,脚步声极浅,极淡。

傍晚,残阳似血,云霞映着落日,天边酡红如醉,衬托着渐深的暮色,晚风带着一缕凉意,凄凄凉凉的暮色将竹林染尽,哀婉绝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下,那人袅袅娜娜的坐在竹篱笆旁边,美人体态风流,花容月貌,乌云般的发丝斜斜挽成一个髻,露出一小截白嫩的颈子,纤纤玉手不时飞扬,专心缝补着手中的衣物。

落日余晖洒在她半边脸上,给她的面容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在这光芒中,她是如此的温柔娴静,贞婉美好。就连这夕阳,这竹林,这美景,都比不过眼前美人的一个眼波,一颦一笑。

吴用静静地站在那儿,他将目光驻足于她的身上,久久凝望。看似风轻云淡的眼眸底,却多了抹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温柔之色。

此时倪溪正坐在那儿专心着手上的针线活儿,她坐在这儿缝补已经有一会儿了。这衣衫是吴用的,刚才见它破了个洞,自己闲来无事便缝补一下。

继承了原主的手艺,她仔细将衣衫针脚缝的紧密结实些,这样好耐穿,完了后又撑开检查看是否有遗漏,最后才打了个结用银牙咬断细细丝线。

只是做着做着,她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就好像,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一般。

这一抬头,碰巧撞上那双温润的眸子。

眸光清澈好远,如他的人一般风光霁月。

倪溪一怔,心想这秀才什么时候起来了,怎么站在这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许是倪溪惊讶的表情取悦了他,吴用轻笑一声,上前几步,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更近了些。

“今日醉酒,劳烦娘子照顾了。”他含笑道谢。

倪溪忙欠了欠身,“教授不必多礼,本就是奴应做之事。”

虽然这人有时候着实不讨喜,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这幅模样也不知会让多少女子芳心暗许非他不嫁。

正在倪溪脑袋里胡乱想象时,那清润的声音带着疑问,突兀问道:“不知娘子是否在附近见过野狸子?”

这秀才突然提野狸子做甚?

倪溪蹙眉,不解问道:“不曾,教授何出必言?”

一道幽深的视线扫过倪溪,只听得他慢条斯理解释道:“小生醉酒后醒来,不知为何面上多了几道红痕,所幸痕迹不深……”

倪溪听到吴用说面上有红痕,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她在吴用面上戳的那红痕。

吴用的皮肤白皙,仔细一看,面上真的还有点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