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真忙应承了,又催他快说。
青鸟才叹着气说道:“先前皇上不是给王爷跟王贵妃家的一位小姐赐婚了么?几个月前,皇上突然又想让王爷也纳了定国公府的一位小姐,这本是圣上的好意,可不知为什么王爷竟不答应,当时在宫内皇上发了很大的脾气,叫王爷想几天再答复,本来王爷是最和软的,按理说也不至于就不听皇上的话……可不知为什么,王爷在这件事上竟格外坚持,弄的皇上很不高兴。”
养真竟不知此事,连程晋臣跟赵曦知都未曾跟自己提起过,她诧异地看着青鸟:“然后呢?”
青鸟说道:“然后……定国公就去过王府几次,也不知跟王爷说了些什么,王爷便跟定国公府来往亲密了些。”
养真呆了会儿:“那今天就是寻常赴宴?可为何十三叔喝的这样?而且……”养真本想说他身上有女子的脂粉气,话到嘴边又忙停住了。
“就是寻常的定国公相请而已,至于为何喝的这样,”青鸟皱皱眉,说道:“奴婢觉着,兴许是这定国公府的酒太烈了,另外王爷以前很谨慎的,可今天不知怎么了,闷闷地喝了好几杯,后来定国公便命人扶着王爷到里头休息,也不叫奴婢我伺候,又过了一刻钟,王爷突然自己出来了,看着脸上通红酒也没醒,却不由分说就带了我离开了国公府。”
养真一句一句听着,听到说定国公不叫青鸟伺候以及赵芳敬的异样举止,心中便有数了。
只不过赵芳敬向来是极为自律的人,今天怎么会在国公府喝到醉倒的地步?
养真正忖度中,那边青鸟说完,却又看向养真问道:“对了姑娘……今儿是不是晋王殿下来过?”
“啊……”养真心不在焉地答应了声,又醒悟:“你怎么知道?”
青鸟说道:“我陪着王爷往定国公府去的时候,看见三殿下的车驾从这方向离开。三殿下来做什么?”
养真闻言不以为意,一笑道:“他……他是来打秋风的。”
“什么打秋风?”青鸟追问。
养真笑道:“我今日做了些樱花饼,不料正巧三殿下来了,他便要了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得他那样不开眼。”情不自禁说了这几句,养真突然警觉地停口,往往赵曦知会在她说他坏话的时候出现,如今养真不知不觉形成了习惯,几乎是惊弓之鸟了。
只是等了半晌,门口静静地毫无动静,养真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暗笑自己:如果每次背后说赵曦知他都会应声而至,那岂不是神鬼之能了。
不料青鸟喃喃地皱眉说道:“是吗?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总感觉……王爷好像是从那时候不高兴的。”
养真一愣:“你说什么?”
青鸟抓抓头道:“当时我们看见三殿下的车驾,王爷便说什么‘年轻人不听话’之类,当时还要改道往这里来,只是不一会儿又改变了主意,仍旧去了定国公府,结果就喝醉了……这会儿却也又来了,早知道这样,又何必绕了这样一大圈呢,直接过来兴许也不会喝醉了。”
养真怔怔地听着青鸟说完,心中震动,却隐隐地明白了赵芳敬为何竟反常喝醉的原因。
怪不得他先前对自己说什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的确不是说她,而是在说赵曦知吧。
毕竟之前那次赵曦知跟程晋臣喝醉跑到这里来后,赵芳敬曾警告过两人,叫他们以后不得随意过来。
他……是因为看见赵曦知来找过自己所以不高兴了,于定国公府多喝了两杯闷酒,才醉倒的吗?
养真突然有些心乱。
青鸟连叫了两声,养真因正想事情竟未察觉,青鸟忍不住拉了她一把:“姑娘!”
养真这才醒神:“什么事?”
青鸟咳嗽了声,说道:“姑娘,我知道王爷是疼惜姑娘,自然也是最听你的话的,姑娘好不好、好不好……”
“怎么样?你说。”
青鸟道:“姑娘你好不好劝一劝王爷,让他答应皇上,索性就把定国公府的那位小姐纳为侧妃便是了,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皇上高兴,定国公府也高兴,王爷身边也多了一个内助,要知道咱们的三殿下,这正经王妃还没有定呢,先已经定好了两位侧妃了,难道王爷还不如他?”
青鸟原本还愁眉苦脸的,说到最后,脸上神色已经变作愤愤然,似乎赵芳敬得比赵曦知多个十房八房的姬妾才能衬得起他的身份,也好盖过赵曦知一样。
养真听青鸟说着,瞠目结舌。
她头前才说过恭喜赵曦知左拥右抱齐人之福,没想到青鸟又跟自己说这些。
见青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养真只得强作镇定地说道:“这种事自然是你情我愿,何况十三叔跟三殿下是不同的,十三叔又、又不爱女色,何必强逼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呢。”
青鸟努嘴道:“我也是为了王爷着想,他如今一把年纪了,也没有王妃,更加没有一子半女,别的人就算不是王爷之尊,只是市井里的小老百姓们,这会儿孩子都已经半大好几个了,我们王爷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青鸟说着竟动了真情,两只眼睛微红,他看一眼养真,竟又说道:“本来有了姑娘你陪着王爷,倒也罢了,可是姑娘偏偏又大了,只怕很快也要嫁人了,叫我看多半是嫁给三殿下……你们都妻妾成群的,独独撇下我们王爷一个,算什么呢。”
养真哭笑不得:“谁妻妾成群了?要妻妾成群的是三殿下,也不是我。再者说,我是绝不会嫁给他的,你可不要胡说。”
青鸟沉浸于难过情绪之中,随口说道:“谁知道呢?不是三殿下,或许也是四殿下,总归不是我们王爷罢了……”
养真惊心,忙喝道:“青鸟!”
青鸟给她喝住,才反应过来,忙跪倒在地:“是奴婢说错话了,姑娘不要怪罪。”
养真盯着他,确信他是无心失言,才叮嘱说道:“这种话就算是玩笑也不能说的,知道吗?这次就算了,下回要还是这样,可饶不得你。”
青鸟松了口气,磕了头起身,不死心地壮胆又道:“我就知道姑娘是最仁慈的。那么你要不要帮我劝劝王爷纳定国公府的小姐呢?别的还罢了,我可真是怕王爷因此得罪了皇上呢。”
这一夜,赵芳敬在客房里安置。
次日早上醒来,瞧见阳光从窗户照入,落在碧青色的床帘之上,竟透出一种极纯粹干净的柔和颜色。
这房间里的一应上下都是养真自己挑选的,一念至此,赵芳敬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正想起身,突然听到外头有人说道:“十三叔醒了不曾?”
只听是青鸟回答:“方才看了一眼,还没有醒。”
“这会儿也该醒了,是不是酒力没散?”养真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我去看看。”
赵芳敬闻言忙又倒回去,闭上眼睛装睡。
不多时,听到那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一直来到床边,然后微风拂面,是她举手撩起床帐往内看来。
赵芳敬半闭眼睛,隐隐约约看见她担忧凝视的眼神,如果每个清早都有她这样照看着起身,日子该是何其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