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济南府时兴的是十六幅裙子,也有的做成二十四幅,走起路来翩若惊鸿,显得体态格外轻盈。
可是裙幅宽太费布, 而做八幅的裙子就能省出一块布, 正好给薛氏做件半臂。
因怕妃色显得轻佻, 便在衣襟上绣了两大朵墨菊。
如此一来, 全家人都有了新衣裳。
薛青昊休沐时, 将衣裳带给林栝,“我姐让你试试大小,不合身的话,她再改。”
林栝心头跳一下,“是你姐做的?”
“那当然,我娘的眼神不比以前,费不了这个工夫……你快试试好看不,我姐说照这个样子也给我做一身。”
林栝犹豫会儿,“不试了,肯定合身。你快回号房,马上吃午饭了,晚了别叫唤吃不饱。”
薛青昊他们都是伙夫送了饭过来,一大笸箩馒头管够,一大桶菜则是每人分一碗,若是吃得快可以再加,吃得慢的话,桶里菜就没了。
薛青昊闻言,撒丫子跑了。
林栝洗过手,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展开,有皂角独有的清香扑面而来,很显然,衣裳是熨洗过的。
入目便是荼白色缘边上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竹叶,配色也讲究,嫩叶用浅绿,老叶用深绿。
也不知耗费多少工夫才绣出来?
他原本是看严清怡衣衫都旧了,才想出这么个理由送她布料,没想到竟是给她添这许多麻烦。
一时有些懊悔,又由衷地感到欢喜。
不过是一身衣衫,她竟肯这般用心……她缝衣的时候应该会想着自己的吧?
林栝紧紧抿下唇,换上新衣,衣裳略有些大,却意外地好看与舒适,熨帖在身上,就好似……她的手在轻抚着他。
林栝“腾”地红了脸,赶紧将衣裳脱下来,小心翼翼地叠好。
他不打算让她费事改,也不舍得穿。
现在一天有大半天耗在演武场上,身上除了土就是汗,穿不过几次就脏了。为图省事,他的衣裳都是让知府府里的针线房做的,一做就是三四身,清一色的靛蓝色。
这还是第一次,有心仪的女子为他裁衣。
林栝想好好收着,等成亲之后再穿给她看,那会儿他肯定会再长高一些,穿着也就合适了。
下一次薛青昊回家时,就对严清怡道:“林大哥说很合适,不用改。”
严清怡疑惑地问:“你看过,真的合身?”
因为吃不准他的身量,所以衣身和袖子特意留长了些,若不合适缝几针抿上去就行。
薛青昊摇头:“他自己偷偷试的没让我看。”
“好吧,”严清怡无奈地道,“今儿没啥事,咱们去水井胡同那边把绢花卖了,如果卖得好就给你换支笔,我看你那支笔快秃噜毛了。”
自上次遇到李实那事之后,薛氏便拘着她不让出远门,只许在附近转。而周遭又非繁华热闹之地,绢花很难卖得出去。
这次她想换个繁华的地方。
薛青昊欢快地答应着,“好!”
严清怡把这阵子攒的三十余支绢花都摆出来,挑了支粉色小朵的茶花对着镜子戴在鬓间。又随意挑出八支,用包袱裹着,提在手里。
要说严其华木匠的手艺真算不错,做出的木盒非常精巧,底下铺一层姑绒,再将绢花摆进去,格外能卖出不少银钱。
只可惜,现在没有盒子,只能将就用包裹。
两人走了约莫两刻钟来到水井胡同。
跟先前一样,严清怡先溜达一圈,找了家生意看着颇为兴隆的绸缎店,让薛青昊捧本书在绸缎店门外的马路牙子上坐了,自己则摊开蓝布包袱,把八支绢花一一整理成型,小心地摆在包袱上。
摆完了便在旁边静静地站着,并不出声吆喝。
严清怡生得美,兼之仪态大方神情闲雅,宛若空谷幽兰般,进出绸缎店的女子都免不了打量她一眼,而她浑身上下素素淡淡的,发间那朵粉色茶花便格外惹眼。
便有个年轻妇人问:“这绢花怎么卖?”
严清怡笑一笑,“十五文。”
旁边装模作样的薛青昊闻言便抖一抖。
先前他陪着薛氏去过一次文庙街,还到附近集市上卖过,能卖出五文一支已经不错了,换成长姐,张口就是十五文。
好像过年时,也不是这个价格。
果然问询的妇人道:“比别处卖得贵。”
严清怡细声细气地回答:“东西不一样,价格也就不一样,这都是我一针一线做的,别人家再做不出这种花样,就是戴在头上也不会有这般好看。”
妇人仔细打量严清怡一番,挑出一支石榴花,又扫一眼严清怡,“你头上这朵还有吗?”
“没了,绢花看着不起眼,但是极费工夫,我也只做出这些,”严清怡笑着取下发间山茶花,“这本是我自己留着的,因戴过两天,你若喜欢就给十文钱。”
妇人道声好,数出二十五文,拿了两支绢花走。
严清怡又从包袱上选出一支,戴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