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妾无良 古锦 2783 字 2天前

唐氏忽然觉得她这些年的不孕不育找到原因了——寒嘛,她一定是有寒毒在身啊。郁结啊,是说她体内积血了吧,以前怎么只想着是要心情舒畅不郁结呢?

……反正后来,唐氏决定玩把大的。——三个药方一齐用起来。

而锦绣,关键时刻撂袖子上了:来,姐给你加加量噢。

所有方子都给她加量不加价起来。

唐氏喝来喝去的结果是,她气血调和得很,得太很,面上时常潮红,后来还动不动鼻血长流,当然月经也调了,来量汹涌澎湃。

唐氏很高兴,觉得这就是见效了呀。现在血流得这么生猛,内里那点儿郁结被这血浪冲啊冲的也就把它冲散化开了嘛,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只是高兴着高兴着,身体先撑不下去了。结果唐氏还瞒着不说,心说让血流蹿再快再猛些天,没准这么多年自己的郁结也就好彻底了。师太说得对,这些年她这不敢那不敢的,就是太顾惜着身体了,因此身体越发娇弱了。

看看人家劳碌之人,历经风雨,又有几个是见风能倒的?反正她是瞒着一天是一天,只说是自己头痛,怕烦扰,要静养,谁都不肯见。只那位师太来的越发勤了。

这么一阵子,唐氏就彻底淘腾空了精神。某天早上欲起床,就挣不起身子来了。这才着了慌,请了太医来。

结果却为时已晚,太医只能叹息……

锦绣在这事儿中,到底起了多大作用,曾妈妈其实也说不太清。只是见武梁问起来,便叹息道:“她能有什么好?唐夫人说二奶奶用药过量,身边的贴身丫头难道会不知?这许多事,只怕还都是她经手张罗的呢……陪嫁丫头不为主子着想,可不就该死么。首先就把她给关了起来,约摸是要等腾出空来细细审问些什么。不定回头怎么处置呢。”

“那锦绣怎么说?”

“锦绣说,是二奶奶要三方齐用的,劝也不听,又不许她说出去。还说二奶奶认为,太医开的方子是和补的,只要用上两倍的剂量,就可以中和另外两方药里的虎狼成份,作为补救。锦绣说自己又不懂药性,听着还觉得二奶奶说得对呢,毕竟久病成医嘛……”

当然她再辩,也是没用的,这些事儿唐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唐氏最后那几天,唐夫人就陪在身边,唐氏是不是自已要这么干的,她当然心里很清楚。

但清楚归清楚,气恨悲愤归气恨悲愤。她不只找锦绣麻烦,只觉得程向腾的其他姨娘,以及致庄院侍侯的下人们都是该死的。还有婆婆冷漠,相公绝情……竟是把程府人都糟贱了一遍,恨不得大刀金枪来程府大清洗一番呢。

别人且不说,倒是程向腾,看上去罪过的确大些。——唐氏身体有异的时候,他还和人家闹着别扭呢。结果竟无所觉,直到唐氏躺倒爬不起来……

实际上这也不能怪程向腾。唐氏脸上不是留有猫爪印嘛,后来一天到晚为了遮痕,总把脸刷上厚厚好几层白灰,哪怕内里是黑青色呢,也让人瞧不出本色来。

但面对盛怒的唐夫人,这些理由可说不出口。女儿脸上有伤,也是在你程家伤的啊……说起来都是罪。

“二爷被闹得没法,前儿还给唐夫人下跪认错了呢。”曾妈妈叹息道。

武梁倒吸了一口凉气,“下跪?认错?”唐家多能耐啊,能把程向腾逼得这般?这错是能认的吗?这认了错就等于认了罪吧?你承认自己虐待了至少也是薄待了人家闺女?

“那唐家男人们是什么意思?唐家两位公子有来闹吗?二爷有没有跪他们?”

曾妈妈道:“外间男人们的事儿,我倒没听说。只是里间闹得太凶,唐夫人那时说到激动处,人撒疯使泼的没道理讲,二爷也是为了安抚她吧。要不然,二爷也不会让来接姨娘回去。”

没听说那就是没大动静闹起来。要么就是觉得自己不太占理或者还想维持关系不肯闹,要么就是等着朝堂上使阴招。程向腾一个靠荫恩的非实权小官儿,了不起将他撸干净了,难道还能给他找个错捏个死罪?那到时唐家女的坟都得按罪妻例重修一回。

武梁想着,放了些心。只跪唐夫人的话,那其实也没什么。人家闺女死了,他一个当女婿的跪跪长辈,似乎也没那么羞辱吧?

只是,等等……下跪认错和接姨娘回去,什么因果关系啊?

唐氏死时,她可离着千远万远的,跟她又有什么相干?她一个曾惹唐氏不快的人,就在外间烧烧纸送一程更好些吧,何必一定要接回去灵前相见呢?

唐氏就算死,也不会想要见到她吧?难道唐氏留下遗言找她索命不成?

“二爷为何要接我回去呢?可是唐夫人坚决要求的?”

如今唐夫人气盛,想要借机把她处置干净?程向腾不会这么怂吧。但唐夫人至少是可以趁机好好揉搓她们一番出气的,这个实现的可能性非常很大。连程向腾都跪了,她们自然只有任人揉搓的份了。

曾妈妈点头,“可不是。二爷原也是不想接姨娘回去的,只是唐夫人一直在府里闹,说二奶奶灵前清冷,上路孤单,定要该尽孝的都披麻戴孝哭灵去。不过到今儿已经是第五天了,咱们明日回到府里,也就第六天了,姨娘辛苦不了多久的。”

停灵七天后,就可以发丧送葬了。

···

不知道信儿是不知道,这知道了信,怎么也得做做样子的。当天从曾妈妈报来信儿开始,孙大兴带着大家就好一通忙碌,把院里各处表喜庆吉祥的都收拾起来,人人换上素净衣裳,大伙儿素餐几天,必要时到门口路边烧烧纸钱遥拜一番……

后来武梁坚持,让先给她们这要回府的人准备孝衣,大家都换上再回去。

——府里自然是有备孝衣的,但她想从外就穿着孝回去,好到府门前就可劲的嚎起来。嚎给宾客们瞧,嚎给唐家人瞧,嚎给唐夫人瞧。

嫌唐氏灵前清冷?那咱就回去好好给你热热闹闹呗。

唐氏没个亲亲晚辈儿送终,一个小程熙才刚会挪步,不打他掐他的,到了灵前看着希奇新鲜的景,他大约只会兴奋只会笑呢。也就丫头婆子姨娘们去给她烧烧纸了。

在这死哀远比生荣更被看重的时代,唐氏落这么个凄凉景状,唐家人难免心里不平衡。

所以她得哭,大声的,悲恸的,最好哭得惊天动地的。给唐氏去去那灵前清冷的气氛,安安唐夫人的心,解解程向腾的围,也让小程熙少被拧两下。

她哭得热闹了,没准唐夫人就舍不得朝她下手了,至少也舍不得当下就下手了。那也值得给唐氏歌功颂德,让她生荣死哀流芳百世去吧。

当然,关于唐氏上路孤单这项,那就恕不便奉陪了……

武梁想得挺好的,和两个丫头穿上白色孝服给曾妈妈过目,看合不合规制。然后送曾妈妈下去好好歇息,就和两个丫头排演起来。她让两个丫头轮番的哭一哭看效果,结果别说两个丫头,她自己哭不出来不说,还没少绷不住笑场。

噢,这还得了?干紧的把所有帕子都翻出来,沾辣椒水啊浸姜汁儿啊擦洋葱啊的准备好,以便明天揣身上用。想想还是有些担心,眼睛是抹得红的,可这还是屋里呢,就似乎有些哭不出来,到时该她当街嚎时,她张得开嘴吗?

想做效果出来,又不能秀秀气气捂着嘴巴嘤嘤嘤。

武梁皱着眉头想着辙。

外间陆续有村民过来打听消息:“是谁有事了呀,怎么院门口摘去了红灯笼,挂上了白幡布?”当然嘴上是关心的意思,其实大多表达的是,“需不需要帮手啊,我有空可以做短工的啊。”

不错,她们不行,就雇短工。

按姨娘制,她身边可以有两个婆子两个丫头,桐花也有些哭不出来,所以可以让桐花退散。她带着芦花,再找几个帮手来,一起回去哭去……

那天晚上,武梁整夜整夜的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