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未央宫里的名誉,这三位也都是开一派先河的宗师,是北燕正式下文的艺术家了,怎么叫他们多花一文钱儿,跟杀了他们一般。
都说好了,这是北燕艺术体系面子上的事儿,是国家掏钱儿!那他们也舍不得,给他们做衣裳,买社交行头,真跟要他们命一样。
“够了,够了!不住几天,真~不用带这么多啊!”
邓长农再也无法忍耐,将身体拦着一口皮箱上趴着,不过是去艺术学校住十来天的小事儿,带这么多做什么?这些够穿一辈子了,还,还都是那么贵的东西,一件衬衫都得七八贯钱儿,那万一让人偷了呢?
不得心疼死。
小佣捧着叠好的一打衬衣,有些为难的对邓长农说:“先生,这不是您的箱子,这是林先生的箱子。”
邓长农理直气壮的抬头大声说:“也不能给他穿这么些啊!这不是糟蹋东西么?”
林苑春在一边,用你真理解我的表情语气,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穿不了这么些,浪费!真的,给我们爷儿吧,我一件就行。”
说完,他悄悄看看戚刃,扭头小声对小佣说:“我的旧衣裳洗好了么?”
他那袄子里衬还是新的呢,出门何奶奶刚给他上的缎子里衬,大袍里夹的也是上等的小羊羔皮。
薛爷爷一条羊羔皮褥子,给他们拆了三件高级大袄呢,丢了多可惜啊。
戚刃都给气笑了,他抬脚踹了一下附近的何明川:“怎么成天正事不干,老惦记你们那几件破袄子,这都几月了,还穿羊羔皮袄子?不热啊!”
何明川眼睛瞪的溜圆的,他们三个,就他一个双眼皮儿大圆眼,然而一点都不萌,就像旧时代,少收了租子的吝啬财主一般。
他颇着急的对戚刃解释到:“哥,不热啊,我们那个袄子好着呢!真的,那里面有机关,是家里老太太特意给我们设计的。”
站在一边的林苑春接话道:“可不是,我们的袄子,铺在地上能做褥子,盖在身上能做被子,冬天暖和,到了半不冷的天气儿,里面羊羔皮能卸下来,哎~就是个夹袄。”
戚刃用拳头抵着嘴咳嗽了几声,他算是服了,也懒得跟他们就那件有机关的破袄子争论。
咳嗽完,他摆摆手道:“能不提袄子这件事么?你们爷儿让人给你们收起来了,寄回家里了,想穿,回常辉穿去!在中州就甭想了。
你们在中州一天,就给咱北燕体体面面的端着啊,别每天惦记你们的袄子,丢不了你们的。”
何明川肉疼的盯了一眼箱子,求证的走到戚刃面前问:“真的?”
你确定没有给我们扔了?
戚刃都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指着桌子上的盒子对他们说:“这是你们爷儿叫我送来的,一人一份,别死一套戴啊,一行一行都给你们标清楚了。”
何明川被针扎了般的喊了起来:“啥呀,还一人一份?又让我们爷儿瞎花钱,不要!”
这些外地人可坏了,每天给他们爷儿送这个,送那个。
说是送,还不是花他们爷儿钱儿。
旁人不知道,他们是最清楚的,那些东西大堆大堆的送来,还不是在爷儿家里堆着落灰。
他们爷儿多仔细,一年四季两套老衫就够了。
这些人一点都不成事,早晚给他们爷儿把家业败了。
小年轻顿时有些忧愁,于内心算计着,不然他勤快点,今年就再加几场演出?
戚刃太了解这几个崽子心里咋想的了,他现在懒得跟他们生气,就指着桌子继续嘱咐:“这里面有几块老阁莱手表,还有一些男装配饰,没花钱,都家里衣帽间拿的,你们爷儿说是让你们搭衣裳穿呢……”
本来闹哄哄的屋子,忽就奇异的安静下来。
邓长农他们三个一副立刻就要死了的样儿,齐齐的看向戚刃。
想当初,他们人生末路第一步歪路,就是从一次要命打劫开始的,那些赃物里面就有一块老阁莱手表。
他们算是做了大病了,别说不能听老阁莱这个名字,连手表两个字都不能听!
一听就浑身发抖,感觉灵魂都被反复处刑一般。
虽然现在债务还了,钱儿越来越多,可他们就是莫名其妙难受,一直到他们把全部收入都投资给了皇帝陛下,这病才有些起色。
当谁不知道那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呢,戚刃忍笑继续折磨:“你们爷儿说了,哪儿摔倒的,就从哪儿爬起来,从老阁莱摔的,就从老阁莱开始。”
说完这话,戚刃抿烟头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三支锵纳尔钢笔,一人递给了他们一支后忍笑说:“这是我,还有你们琛宋哥,周先生一起送的贺礼,祝贺三位终于进入九州高等艺术教育体系,这也是你们实现自我价值的好机会,祝征帆遇好风,万事顺畅,一路上游。”
戚刃说完,憋笑离开。
留下三个倒霉孩子在屋里,握着钢笔面面相觑。
歪路上债务算是还不完了,那些贼赃里面,还有一支锵纳尔钢笔呢。
何明川灵魂被带离脑壳般的倒在沙发上,他有气无力的说:“我要是个死人就好了。”
“恩!”
这是连绵雨后的一个中州城清晨。
大早上八点半左右,三辆高级的商务车从皇家学府区开出,一路畅行开入天街九段,停在了润祥胡同口接受检查。
由于大量的皇室贵族破产,周松淳七搞八搞的,就把整条润祥胡同的产业都弄了自己手里。
所以,现在整个润祥胡同六套宅子,都是北燕的了。
又因俞东池如今身份不一样,他是皇帝了,中州官方便在这边设立了警卫班以示重视尊重。
在一系列的检查之后,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这三辆商务车,总算是进入了润祥胡同口的新建停车场。
四十一岁的蔡思新拉开车门,怀着一种极其微妙的心情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