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天,京西四十里处的香山都显得极为清冷,香山脚下的小镇中也是生意清淡,客栈酒肆因游客稀少也早早的打烊上板,再过半个月左右,香山半山上的桃花林和梨花林开花的时候便是踏青的旺季,所以他们并不着急。
半夜里,镇子东头万家客栈的老夫妻两个被一阵奇怪的嘈杂声惊醒,老万头起床来凑在窗户上往外看,只见夜幕中,一大队兵马正沿着镇子东头通往山道上的岔路往香山山脚挺进,老万头很是纳闷。他家的客栈在镇子最东头,紧挨着京城通往香山山道的官道,经常有马车牛车骑马的当官的从这里经过,倒也见怪不怪,但大半夜的这么多兵马络绎不绝的到来,让人总感觉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老万头特意仔细盯着那些兵马看,人和马的口中都呼出可见的热气,显然不是什么阴兵借道的鬼怪之事,老万头就这么默默趴在窗口看了半个时辰,粗略估计了一下,打镇子边上经过的兵马起码有上千人。
不久后,一名威风凛凛身材粗壮的军官敲开了老万头的门,老万头吓的要命,开了门之后便跪在地上磕头叫救命,那军官倒也和气,拉了老万头起身掏了一锭银子塞在老万头的手里,和颜悦色的道:“老丈不必害怕,我等是京城锦衣卫衙门的锦衣卫亲军,来此处有公务要办,有些事情想询问老丈一二。”
老万头惊魂甫定,哪里敢要银子,抖着嗓子回话:“军爷但问,小老儿知无不言。”
“镇子北边的香山山脚出入山口的道路有几条?”
老万头想了想道:“军爷,能走人的便是东边的这一条,其余的地方只有采药的山民挂着绳索才能攀越,还有另一条还在数十里外的西边山口,小老儿却是不知那边的情形。”
“多谢指点,我还有一件事相问,这镇子里有没有山上的人居住?譬如山上有座香山别院,那别院中有没有人住在山下?”
“香山别院?那不是宫里一位有权有势的公公的宅子么?镇上住着十几个他手下的人呢,天天在镇上晃来晃去,也不做个营生,光是盯着来往的人问个不休,他们还带着刀子,很是吓人呢。”
“哦?是哪一家?”那军官急促问道。
“镇子中间有座楼房,上下两层,门口有棵大槐树的便是。他们晚上都住在那里边,有时候全部住在里边,有时候又黑灯瞎火的,不知道今晚在不在,白日里倒是见到了几个人。”
那军官闻言迅速起身,扭头吩咐道:“赵百户,立刻带五十名兄弟封锁镇子西头,火铳队随我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老万头吓得一机灵,这帮军爷原来是来杀人的,顿时吓的唇青面白,待回过神来,涌入宅中的军官和兵马早已纷纷离去,老万头越想越怕,赶紧栓了院门叫了老婆子收拾家中细软躲进了后院的地窖之中。
不久后,镇中火器轰鸣声响起,被惊醒的镇上从窗户中朝外看去,只见镇子中间一座木楼被点起了大火。火光中,一群官兵正跟奔逃出楼的几条黑影厮杀不休,不时有人全身着火从楼上跳下,焦臭的气味刺鼻难闻。百姓们吓得半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家人缩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瑟瑟发抖,只祈求菩萨保佑,祸事不要上门。
这些锦衣卫兵马正是总衙宋楠的亲卫千户营,宋楠没有调动任何其他的锦衣卫出动,这只亲卫营也是数日之前分批拉出了京城,秘密驻扎在京城以西的一座小镇上,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掩人耳目,不惊动京中的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