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夫人慢慢的说道:“多谢方大人还记挂着老身,只是这人老了一身都是病,吃着药呢!大人且放心。”
方达眼神一闪,这是要和他划清楚界限,可惜已经迟了呢,他道:“晚辈倒是瞧着老夫人不像是病呢,说起来,上次见到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的脸色可很是红润的呢,这才几日的功夫,在宫里听到老夫人身子不好,国公爷可是非常担忧呢,后来皇后娘娘信誓旦旦的说是累着了,国公爷才放下心来呢。”
乔老夫人剧烈的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靖国公忙道:“母亲,母亲,您还好么?”说着用手给她顺着胸口,见她的脸色越加不好,怒道:“都是死人吗?快去请太医过来!”
总算缓过劲来,乔老夫人拍拍儿子的手,说道:“纪然你先出去,老身单独和方大人说几句话。”见儿子不赞同的眼神,心里一叹,知道这是不放心自己,安抚道:“就说几句话,出去吧。”
靖国公道:“好的,母亲若是觉的不舒服,一定要叫太医。”说完淡淡的看了方达一眼,才出去了。
方达也不在意他的目光,只对着乔老夫人说道:“国公爷是个孝顺的,老夫人真是好福气。”真不知道,老夫人这般强势的性格是怎么养出那样的儿子的。
乔老夫人淡淡的道:“儿子自然是自家的好,方大人老身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余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老身这样的身体怕是帮不上什么的。”
☆、第75章
七十五章
乔老夫人的话说的明白,只是方达却不置可否,他道:“老夫人,现在这种情况下,皇后娘娘就是再贤良大度也会对靖国公府心有芥蒂,再来晚辈可是听说,老夫人亲口说过,玉贵妃的大皇子不似先皇。现在再来撇清关系,似乎已经没什么作用,想来睿智如老夫人自是知晓,如今靖国公府面临的境况。”
乔老夫人垂下眼眸,淡淡的道:“方大人真是好算计,老身记得,那日你来的时候说过,先皇的嫡子还在就应该是嫡子继位,那么不知道方大人所说的嫡子,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还是先皇贵妃所出的嫡子顾峥,老身可是听既然说了,顾将军与皇上可是兄弟情深呢。”
方达心下一凛,果然是精明了半辈子,一手撑起靖国公府的老夫人,竟然能往这上头想,眼中晦暗一闪而过,他道:“老夫人说笑了,三皇子已经夭折了,自然是身为嫡子的二皇子才是正统。”
乔老夫人面上露出一丝讽刺,这方家人还真是都一样的,一样的会装模做样,明明是为了一己私欲,偏偏说的好似这天下就他们一家忠臣义士似得,哼,说方家支持二皇子,还不如说方家兄弟想要篡位还更可信些,真当她老糊涂了。是以她道:“方家真是忠君爱国的典范,老身自愧不如啊。”
方达并不在意她的讽刺,语气诚恳的道:“老夫人,家父曾经说过,自开朝至今靖国公一直都朝廷的弘股之臣,虽然不是为人臣子该说的话,可是晚辈仍是要说一句,先皇,先皇实在是太过不念旧情了些。说句逾越的话,靖国公如今的年岁不小,就算他自己念着先皇,不愿意违背他的心意再入仕,可是靖国公世子难道要像他父亲那般一直蹉跎下去么?”果然此话一出,乔老夫人脸色一变,直到说中了她心里的隐忧,继续道:“当然就算如此,世子一世荣华富贵少不得,可是少年人知少年事,男子立于世上自然要建功立业才能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果然乔老夫人脸色更是难看了些,沉默半晌,像是是试探道:“青城那里的兵马可是都在顾将军的手上,曾家那里曾老爷子可还在呢!”
方达忙道:“老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曾家的老爷子不过是托日子罢了。”顿了一下,扔出一个炸弹说道:“而且,青城那边可不太安稳,苏老将军虽然打赢了那场仗,可是倭族人同样是知道的,苏家四子全都战死沙场,顾将军虽然自小参战,可是号召力毕竟比不上苏老将军,是以倭族有些想法也是应当的。”
乔老夫人脸色不好的看着方达,但是很快平静下来,慢慢道:“方大人的意思老身明白了,老身还病者,就不多留方大人了。”
方达担忧道:“老夫人这身子还是要好好调养,晚辈就不多打搅了。”说完退出去,又和脸色不好的靖国公说了几句话,才起身离开,他心里有八分把握靖国公府会参与,虽然已经没落但是那些个底蕴绝对不能小看。
靖国公耐着性子送走了方达,回到乔老夫人的院子,看到她一脸倦容,心里一痛,嘴上说道:“母亲何必操这么多的心,好好养病才是正经,要不要再让太医看看?”
乔老夫人摇摇头道:“不必了,长空的毒虽然解的及时,但是终究是坏了身子,母亲啊,恐怕拖不了多久了。”叹了一口气,手抚上儿子的脸,回忆道:“纪然都有皱纹了,母亲的岁数也到了。”收回眼光,慈爱的看着儿子,说道:“母亲这一辈,荣华富贵都享尽了,当然所有的苦也都受尽了,强势了一辈子,即使是将你父亲越推越远,母亲都从未后悔过,可是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不该撺掇着你搀和先帝立储的事。”
看着乔老夫人眼中的泪光,心里一疼,再想到太医的话,终究还是说道:“母亲不必如此,其实当年我并未按着母亲的意思做,先帝说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我根本就没那个能力搀和之后的事,所以才让我回府荣养,他说这样靖国公府才能安稳。”
乔老夫人全身一颤,语气颤抖的说道:“你是说,先帝是为了让你置身事外才罢免了你,甚至慢慢的乔氏一族都极少出仕也是先帝事先就算好的?”是了,她的儿子一根筋的脑袋,向来以先帝的意思为先,怎么会按着她的意思做。
乔纪然点点头道:“对,先帝说,我只要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靖国公府就能屹立不倒,对了,他还说若是我的儿子会读书的话,可以考科举。所以我才督促萧儿读书的。”
乔老夫人看着儿子虽然成熟但是却依旧坚定的眼,突然就想起老靖国公的话,丈夫说,阿然虽然不聪明,但是有福气,而靖国公府的继承人有福去比聪明还要难得,心猛然间静下来,笑着说道:“先帝果然是顾念你的,不枉你对他言听计从。”没想到到头来,她终究是枉做了小人,不过还好,还能补救。咽下胸口的疼痛,说道:“纪然,等我去后,你就将开国太祖写的那份免罪折子递给皇上,皇上会明白的。”
乔纪然忙道:“母亲会没事的,思柔太过绵软,还需要母亲时时提点呢。”
乔老夫人笑着说道:“你媳妇是好的,我虽然嫌弃她太过优柔,但是她这样的性子和你也配,到底是先皇了解你,若是当年顺了我的意娶了你表妹,不定会怎么样,往后好好对她。”说了这些话有些喘息,休息了一会,才道:“方家狼子野心,想要拖靖国公府下水,你以后只要不理会他就行了。”
当夜靖国公府太夫人去世,消息传到宫里,苏瑞宁只是皱了下眉头,她有些奇怪,太医明明说还能拖些日子的,后来又传来消息,靖国公带着太祖亲笔所书的免罪折子在沈子君面前请罪,沈子君当场收回折子,并对乔老夫人赞道:“巾帼不让须眉。”
乔老夫人风光大葬,此后,靖国公为乔老夫人守孝甚少出门,只是一次在公开场合对方达恨极道:“靖国公府与方家势不两立。”
众人一番猜测,最后终于有人说出乔老夫人临终前,见的最后的一人就是方达,并且说话的时候,隐隐的有争吵传出去。再结合靖国公的态度,众人纷纷揣测,是不是因为动怒才加剧了病情。一时间,方达不得不面对众人奇怪的眼光。
苏瑞宁此时却看着那份开国太祖的免罪折子一脸震惊,沈子君以为她是在意那内容,说道:“很难相信吧,太祖竟然会写这么一份折子,但论起心胸都难有人及。”
苏瑞宁心思却烦乱,闻言心不在焉道:“那倒是,说起来纵横古今,太祖惊采绝艳少有人能及。”
沈子君说:“是啊,不单是为帝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并且终身只有一位早逝的皇后。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太祖也是一头卷发,说来奇怪,这么些年来,竟然没有一位能和晔儿一样遗传了太祖的卷发。”说完意识到不对,忙说道:“朕不会不顾祖宗规矩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好难受啊!
☆、第76章
七十六章
苏瑞宁疑惑他的话,转念一想,笑着说道:“晔儿出生时带着异象,就算是皇上想要培养他也是应当的。”说完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关于太祖的事,好似民间少有流传?”确实非常奇怪,从前她未曾多想,但是每个朝代的开国皇帝的事迹大多会流传极广,但是本朝的开国太祖只除了名字,再多的竟然都没有了。
沈子君眼神极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刚才的话,而是回答道:“这在皇室中也算是个隐秘,大兴历代继承人都是嫡子这规矩是太祖爷亲口说的,但是众人皆知,开国太祖只有一个早逝的皇后,并未有子嗣,而事实是,太祖从未有过皇后。”虽然时日已久,当初的事情早就没有人记得,亦或是追究,只是皇室却好好保留着太祖的生平。
苏瑞宁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疑惑,好奇道:“这么说,太祖死后,继承皇位的圣祖并非是嫡子了?”大兴开国至今不过五代皇帝,依着太祖的心思,怎么着都要给圣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可怎么就偏偏至死都没有这么做呢?
沈子君解释道:“太祖只有圣祖爷一个儿子,圣祖爷的母妃也是后宫位置最高的,位及贵妃,剩下的那些个不仅都是低位妃嫔,更是都没有子嗣。你今天怎么对太祖的事这般感兴趣?对了,晔儿如今渐渐大了,你多看着点!”
苏瑞宁放下心思,顺着他的话道:“我知道了,只是毕竟玉贵妃这个正经的母亲在跟前,我不好过问太多,不过皇上放心好了,大皇子那里的东西我都是安排最好的送过去,还有梁荣华眼看就这几日生产了,二皇子不比大皇子健康,母妃位份也低,到时候陛下还是多去看看。”
沈子君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拂了她的意,何况他自己对注定要体弱的二皇子也多有怜惜,毕竟当初胎教也不是白做的,这段日子,他宠着的都是新进宫的嫔妃,虽说如此,相比较以前,他流连后宫的日子也是大大减少,多事之秋,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多数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住在交泰殿的。是以他道:“朕心里有数,对了,朕已经打算让二皇兄回青城了,时间久了怕方家会对那边起心思,万家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些。对了,朕也好久没歇在凤栖殿了,今儿就留在这里吧。”
苏瑞宁身体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淡淡道:“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地方,想留在哪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说完转身进了寝殿。
沈子君有些悲伤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他道:“皇后这话说的极对,整个大兴都是朕的,就没有朕去不得的地方。”
苏瑞宁闻言脚步一顿,却没有再说什么,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之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耳边又传来沈子君叹息似的话语,他道:“宁宁,你是朕的妻子……”
苏瑞宁没有回头,只是反问道:“皇上可还记得,我们大婚之日,您亲口说过,只有徐子瑜才是你认定的妻子!”说完不等他说什么,加快了脚步。
夜里,难得温度也降下不少,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却都有些心情不好,苏瑞宁是脑子里不住想着太祖的事,而沈子君是恼怒于苏瑞宁的态度。不管开始时如何,她都已经嫁给了他了,就算当初他不该说那话伤了她的心,可是她难道打算为此和他耗一辈子不成?烦躁的翻了个身,忍无可忍的坐起身,说道:“皇后可睡了?”说完下了床,,走到半开的窗前。有凉风吹在身上,很是舒适,烦躁的心情也平缓不少!
苏瑞宁懒洋洋的道:“皇上怎么今日这么精神,快睡吧,明天一早可还是要上早朝呢。”她睡着没动,手抬起来,顺了顺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