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灵脉,就失去了立业之基。
潇真派风头正盛,除了那几家顶尖势力,叶舒要是看哪个门派不顺眼了,大可以将那个倒霉门派的灵脉给挪走。而受害者甚至不能报复她,只能求着她再给挪回来。
在场的修士都不是蠢货,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不由对叶舒更是敬畏。虽说这手段叶舒不会轻易动用,却不妨碍叶舒拿来震慑他人。
所以,在叶舒流露出要送客的意思后,众人都很识趣地开口告辞。普通修士是想要将今日所见的种种惊天之事宣扬出去,好给自己涨涨面子。各家各派的代表则是要匆匆回山,重新评估潇真派和叶舒的价值。
不,以叶舒如今的地位,该轮到她评价大部分的人了。
司修倒是有话要说,但他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回去问问老头子的意思,再决定要不要向叶舒提出那个请求。
叶舒的化神大典,就在一片赞叹的喧嚷中落下了帷幕。
虽然对自家师父很有信心,但几个徒弟也没有预料到,叶舒竟然能使出这般如同造化之功的手段。曹衍一脸兴奋地蹦跶到叶舒身侧:“师父,那是什么神通,可以教我吗?”
叶舒扯了扯嘴角,正打算说点什么,却突然抑制不住那股涌上喉头的腥甜,猛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师父!”
“师父,你怎么了?!”
……
嘈杂又纷乱的声浪席卷而至,叶舒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眼前一片昏沉,耳朵里嗡嗡嗡直响。倒下去之前,视野中闪过曹衍和苏于霜惊慌的面容,还有那只扶住自己的有力臂膀。
妈蛋,装哔小王子如我,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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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叶舒又感觉到了那股玄妙的力量。
离开天柱后,叶舒并没有过多地谈论天柱之中的事。她在那颗贯通青冥的古树上触摸到了天道,以叶舒的修为,她尚且还不能将大道赐予自己的力量消化完全。
似乎有一重无形的阻碍拦住了她,天道就在她眼前,叶舒伸出手,却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
化出数个法身,以一己之力布下诛仙剑阵,一口气灭杀三个真君。随后,更是干脆利落地夺走了玉崖上的五条灵脉。这一桩桩惊世之举,耗费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纵使叶舒法力浑厚,根基稳固,在接二连三地出手后,终于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
但这如同透支生命一样的奋勇,却让叶舒打破了那重壁垒。
叶舒知道自己正在昏迷,肉身躺在chuang上,元神却无比清醒。只是她感知的不是外间之事,而是一直潜藏在玉宫的中的大道真意。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颗古树下,参天的浓荫中,叶舒的眼瞳深处却倒映出万灵降生、宇宙湮灭。
不知过去了多久,端坐在玉宫中的孩童已长成了*岁的模样,叶舒霍然睁开了双眼。
她微微一动,倚在榻边的顾浚立刻惊醒。“师父?”顾浚眼瞳发亮,“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叶舒懒洋洋地坐起身。
“一个多月。”顾浚一面回答,一面将叶舒上下打量了一遍。他见叶舒神完气足,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叶舒突然吐血昏迷,几个徒弟方才知道她在那场斗法中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几人又自责又着急,抓着贺显赶过来,大把大把的丹药喂下去,叶舒却毫无苏醒的迹象。
贺显急得头发都快全白了,却始终看不出叶舒昏迷不醒的原因。她的身体一切正常,似乎只是睡着了,连呼吸都平缓无比。
最后还是尤老头出来说,恐怕叶舒是在感悟大道真意,众人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一个多月?
叶舒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她预料到徒弟们会很担心,再一看顾浚,虽说并没有什么满眼血丝、胡子拉碴的颓废表现,脸上的憔悴之色却掩都掩不住。
自己昏迷了一个多月,这小子想必就在chuang前守了一个多月。
叶舒还记得贺显曾经告诉过自己,若她看不清自己的心,那就去修炼吧。
道在天,在地,其实是在她的心里。如今她已经成为了化神真君,那一颗道心愈发通透,也到了该看清的时候了。
“小浚。”长时间没有说话,叶舒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她还没有开口,一杯带着微温的灵茶就递到了自己手边。
叶舒一愣,只见青年的唇边漾着一抹浅笑,眼瞳中泛着融融暖意。他从不在人前露出这般温柔的模样,自己又何其有幸。
在察觉到顾浚的心意之前,他其实是叶舒的几个徒弟中得到的关注最少的。因为小浚是不需要师父操心的,他就像一面安静的盾牌,又或者是一把沉默的尖刀。
这样的态度对他很不公平吧,会哭孩子才有奶吃,最乖的那个得到的关心往往更少。
直到石室中的那一吻后,叶舒才惊觉自己忽视了顾浚多久。并不是她后悔没有将顾浚的心思扼杀,而是她发现自己这个师父到底有多失职。
至于被他爱着的那个自己,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女。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的叶舒,面临自己无法抉择的事情时,只能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子里。
但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叶舒不怕阴谋诡计,不惧艰难险阻,她连死亡的威胁都可以轻松笑对,却没有胆量回应顾浚。
这可真是个莫大的笑话。
顾浚没有再提那一天的事,虽然不想承认,但叶舒知道,自己其实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地逃避了,装作那些事没有发生,那些话没有说出口。
她没日没夜地在洞天中修炼,除了形势所迫,未尝没有无颜面对顾浚的缘故。
叶舒的修为越来越高,道心上的那一重灰尘却始终无法被抹去。直到她进入天柱之中,似乎做了一个长久的梦。
梦醒之后,叶舒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好像回答过一个问题,她说:“我愿意的。”
我愿意的是什么?我最想要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