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北行:站出来!
第44章
蔺北行和周卫旻二人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在那些小猎物上浪费时间,从进猎场开始就一路往深处搜寻。不过,搜寻进行得并不顺利,一直过去了一个时辰都没有收获。
两队人马在猎场深处狭路相逢,互相鄙夷嘲讽了一番,继续前行的时候,碰上了两只黑熊。
最后,蔺北行毫发无伤、周卫旻以手臂受伤的代价,各自猎得了一头黑熊。
周卫旻一改从前那股子阴冷寡言的模样,虽然手臂受了伤,整个人却很兴奋,不停地向启元帝描述着当时的情景:“父皇,我一心想要猎个大的,可那黑熊扑过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懵,躲闪不及,手臂被它抓了一下,他们几个怕伤到我,一时有些施展不开,这时候蔺大哥一箭射了过来,正好命中这黑熊的咽喉,这黑熊倒下来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启元帝看着他脸上还没擦去的血迹,脸色阴沉。
“第二头来的时候我就有经验了,蔺大哥又教了我几招,我就亲手割断了它的喉咙。”周卫旻亮了一下插在靴中的匕首,舔了舔唇,眼中有光芒跳动。
萧阮在一旁暗自好笑。
周卫旻到底才十三岁,遇到了值得兴奋的事情就忘了自己的伪装了,彻底成了一个在父母面前炫耀本事的孩子。
启元帝面上喜怒难辨,淡淡地道:“敢用一把小匕首去挑战黑熊,你倒是挺有本事的。”
周卫熹摆出了一副大哥的模样,板下脸来教训道:“四弟,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这样冒险实在欠妥,要是有个万一,不是让父皇伤心吗?下次万万不可了。”
周卫旻眼里兴奋的火苗渐渐熄灭了下来,站在那里一语不发,眼神阴冷地扫向了周卫熹。
周卫冀也在旁边凉凉地挑拨了一句:“四弟,大哥虽然爱说教了些,但也是为你好,你也别什么都不听。”
周荇宜笑吟吟地打圆场:“太子殿下一片孝心可嘉,不过四殿下年少气盛,难免会景仰先祖在马上叱咤风云的日子,想要为陛下拔得本次秋狩的头筹,也是一个好孩子。”
启元帝的脸色稍霁:“是吗?依朕看,他可没这份孝心,只想着自己玩个痛快罢了。”
周卫旻抿着唇,面无表情,目光在周荇宜身上一掠而过,反倒朝着萧阮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交接,萧阮暗暗着急,不着痕迹地朝他比了一个手势,将大拇指指向了启元帝。
这孩子莫不是傻了不成?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趁势向启元帝说上几句好听的奉承话,将猎来的黑熊敬献给圣上吗?
周卫旻的眼神僵了僵,终于开了口:“父皇,我用匕首划破那黑熊的喉咙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年冬日,终于可以亲手为父皇献上滋补健身的补品了,这熊掌、熊骨也不知道怎么吃才好,要去请教一下太医才好。”
启元帝的眼中闪过一道喜悦之色,淡淡地转头吩咐:“云珛,让人打盆溪水来,替四殿下清洗一下,这脸上都是脏污,看着吓人。”
“是。”云珛喜滋滋地领命去了。
这边台下也热闹着,李成宇这下对蔺北行心服口服,再三询问他是如何查探到黑熊的踪迹一举擒获的,蔺北行见他不再打萧阮的主意,也总算收了昨日那副冷嘲热讽、爱理不理的模样,教了他几招如何用粪便、水流、气味等辨别猛兽行踪的本事。
萧亦珩和杨泽冲虽然一身本领,却没有什么实战狩猎的经验,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
等清点了猎物,排名便出来了,蔺北行以一只黑熊和山猪名列第一,周卫旻排名第二,萧亦珩和李成宇并列第三,杨泽冲则居第五。
蔺北行以两场魁首的佳绩,当之无愧地成了全场目光的焦点。
启元帝看着蔺北行,面上笑吟吟的,眼底却没有半分喜色:“北行,你这身本事,整日里闲在家里真是屈才了,不如朕封你个将军做做,去南衙禁军那里历练历练,你意下如何?”
蔺北行上前一步,一脸的漫不经心:“陛下说笑了吧,南衙禁军又有什么稀罕的,上次程将军家的小公子和我打了一架,还不是被我打得落花流水,我可不耐烦去军营被各种军规束缚,还是在自己的王府里自由自在。”
立在旁边的南衙禁军统领骁骑将军程明气得脑门青筋暴跳,羽林卫中郎将秦城忍不住投过来同情的一瞥。
启元帝紧绷的眼神稍稍放松了一些,笑着道:“你呀,就是个不受管束的性子。”
蔺北行也跟着笑了:“多亏陛下纵着我,陛下该知道的,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是从小爱舞枪弄剑,只是一看到骑马打架就手痒,正好,陛下手下吃闲饭的太多,我倒是能在秋狩替陛下长长脸,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这一番话,把参加秋狩的武将们都得罪了,一个个脸都气得青了。
启元帝的眼神越发放松了,随意地摆了摆手:“尽是胡说,哪里都是吃闲饭的?领兵打仗可不是武艺好就可以了,你呀,还是要多读些兵书,才能更长进些。”
蔺北行一脸的头疼:“陛下饶了我吧,我可不是这块料,以前在西南的时候我父王为了这个没少揍我。上半年我跟着白先生学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什么长进,后来偷偷跑了,白先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我放过去了。”
启元帝笑了起来:“好好好,快去领赏吧,今日你即拔了头筹,又救了卫旻,赏金要领双份。”
封赏完毕,眼看着日头西斜,篝火大会便开始了。忙乎了一天,大家都腹中空空,御厨房的人将猎物现场宰杀,将备好的生肉都一一送了上来,众人一同烧烤取食,围猎台上下,一片君臣同欢。
萧阮却心里堵得慌。
刚才蔺北行和启元帝这一番对答,熄灭了她心里最后一道幻想。
她原本想着,这一世有了这么多的变化,蔺北行府里的大夫救了周荇宜的性命,算得上大功一件,启元帝为此重赏了靖安王府,多少也得记着点蔺北行的恩情;昨日蔺北行力克李成宇,为大乾挽回了岌岌可危的上邦脸面;今日蔺北行将遇险的周卫旻救起,又立了大功。这一桩桩一件件,说不定能换来启元帝对蔺北行和靖安王府的信任,放蔺北行回西南,那样,两边就不会交恶,也不会沦落到最后蔺北行挥师北上、威逼京城的地步。
可现在看来,启元帝对靖安王府的防备半分都没有减少,这两日蔺北行的表现如此出色,已经让启元帝有所警醒,要不是蔺北行从前有勇无谋的莽夫形象深入人心,刚才又出言狂妄得罪了在场所有的武将、消除了一点启元帝的戒心,只怕启元帝对靖安王府的动作还要提前。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朝着四周梭巡了起来,却没瞧见蔺北行的身影,原本的位置空着,两个属下也不见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闷闷不乐,俯身逗了逗笼子里的白兔:“白毛团儿……想吃什么?菜叶还是萝卜?”
白兔盯着不远处的篝火,缩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萧阮有些心疼,对周荇宜道:“祖母,我带白毛团儿去边上透透气,这里火这么旺,只怕它要吓死了。”
周荇宜点了点头,吩咐两个婢女:“你们俩,仔细伺候姑娘。”
禾蕙和木琉应了一声,拎着笼子跟着萧阮下了围猎台。
月朗星稀,月光下,远处连绵的群山影影绰绰,仿佛横卧着的美人,有着妖娆妙曼的曲线;远处隐隐有松涛声传来,近处则树枝摇曳、簌簌作响,入目皆是怡人的深秋夜景。
离了火光,白毛团儿果然放松了下来,在笼子里钻来钻去,十分活络,木琉找来了些青草放在它的嘴边,它嗅了嗅,傲然地抬起头来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