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隆州那边真的送了几船粮食来。
杨老二派来押货的管事问起皮货的事,陈双全先将他们请入陈宅招待一番,说吃完马上装船。管事的不疑有他,客客气气与陈家兄弟寒暄劝酒。
酒过叁巡那管事就有些撑不住,晕晕乎乎的感觉不对劲,只是他察觉得太晚,想努力站起来招呼同伴却没喊出声就栽倒在酒桌上。
当然他带来的伙计也不能幸免,全都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日他们被冻醒的时候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睁开眼发现仍是在陈宅大厅中,略略安心,刚准备找陈双全问个清楚却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土财主带着二十来个家丁走了进来。
那土财主清了清嗓子,凶声凶气地问:
“这宅子租了那么些日子定金不给,房租不交,你们到底要干嘛?今日不把银子交足了休想竖着走出去!”
那管事与伙计们具是一惊,问:
“这宅子是租的?那为何挂的匾额是陈宅?”
土财主骂道:
“还不是你们这帮杀千刀的说既租了给你们,挂什么牌子就不准我们多事?还说到时候为了这牌子会多给两成的租子。快给钱!”
管事不敢置信,杨老二靠山这么硬居然会着了道,他努力稳住,不想露出惊慌神色,假装淡然说:
“姓陈的租的房子你们找他们就是,我们也还有账要跟他们好好算一算。”
那胖财主气得跳起叁丈高,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说:
“你个不要脸的破落户!为了躲租金自己姓陈都不认了?!你以为装模作样老子能饶了你?!”
管事的大惊,问: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租的宅子?”
土财主挥一挥短胖滚圆的手,立刻有下人展开一张契书。土财主恶狠狠说:
“不是你们是谁?这个宅子里还有其他人吗?你们每个人都按了手印的,不给钱就跟我去见官!”
管事的一行人都反应不过来,那么一大家子怎么忽然就没了?
土财主催促着去见官。
管事的心道即使被下了迷药,见了官府总要给杨老二背后的势力些面子,毕竟太后娘娘还是姓苏的,这些小官是不敢得罪的,便也带着众人跟着他们去了衙门。
谁知不去衙门还好,到了那里说明缘由,官老爷直接判他们赔偿一整年的租金,还勒令不准再到雁渡境内行骗,否则杀无赦。管事身上原本要给陈双全的皮货余款也全都被搜走了。
土财主得了钱马上就带着家丁走了,管事的一行人无法,只好打听着路回到码头。好在船上还有少量食物,勉强够回隆州。
杨老二原是帮苏家跑腿办事的,这些生意其实都是苏家的。等杨老二从苏家搬了救兵来到雁渡,先去了陈家租的宅子,却见并没有人居住。
苏家这次来的是苏演玉,他被太后罚不准待在尚京和东都便去了隆州。
苏演玉一努嘴,他的侍卫立刻翻墙进去把门打开,他们在宅中四处搜寻,确实半个人影也无。
于是一行人又去了雁渡官衙,管事的发现这位官老爷根本不是那日断案的人,这府衙也远比那日他去的地方气派,不由得两腿一软倒在地。
杨老二的几船粮食和皮货的定金、尾款全都叫陈双全骗走,被苏演玉骂了个狗血喷头。
然而这还没有完,当他月底汇总账目的时候发现少了五万两,这时候才想起来他的那张五万两银票不翼而飞了。
其实这是他在采买家妓的时候叫人盯上了,他只以为那日新买的家妓逃跑了,还没来得及让苏家派人去寻回来,后来出了这么多事根本没顾得上。如今回想起来,必是那家妓偷走的。
他越想越觉得陈双全和那家妓也是一伙的,这前前后后骗了他十万两银子,气得他把陈双全这个死骗子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死骗子自然是不知道杨老二在骂些什么,他此时正在自己的军帐中怀抱着佳人,赌咒发誓再不骗她。
萦苒抄起一个枕头向他砸过去,怒道: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管你是做生意的陈双全还是镇西将军梁玙堃,到底什么时候送我回尚京?”
梁玙堃嬉皮笑脸讨好道:
“娇娇,你不能怪我,镇西军缺钱缺粮,大将军年纪大了,当然得我这个小将军去想办法弄银子是不是?”
他后来问过萦苒的名字,萦苒不肯告诉他,便就一直还是叫她娇娇。
萦苒冷笑说:
“当骗子当得理直气壮的还是第一次见。”
梁玙堃满脸诚恳说:
“苏家克扣我的粮饷,我便从他那里讨回来,当然理直气壮,再说我是骗子吗?我那叫智取!”
萦苒向他砸了第二个枕头。
“娇娇,你真的不能这样,快消消气。要是大将军知道你这么凶悍,不肯要你当儿媳妇可怎么好?”
萦苒努力平复下怒气,好半天才说:
“自你见我开始,我便梳的是妇人发髻,我与你欢好时不是处子之身,你难道不知晓?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配合你就定会送我回尚京,难道你想食言?”
梁玙堃也收起玩笑的语气,看着她认真说:
“我们成婚以后刚好陪你回尚京见家人不好吗?”
萦苒不敢说自己有夫君,知道他的身份以后就更不敢说,她怕他会问她夫君是谁,也怕他去查她的底细。
萦苒神色平静,看着他说:
“可是我并不想嫁给你。且我与家人失去联系多日,真真是心急如焚,只想快些让他们知道我还平安,请将军不要为难我。”
梁玙堃抱手而立,斜靠在床杆上,神态又变得慵懒,问她说:
“之前你说自己是寡妇,那总要再嫁的吧?莫非我一个无妻无妾,连通房也没有的四品武将娶你一个寡妇还委屈你了么?”
萦苒低头,神情哀凄,她说:
“这人世间的事好多由不得自己,若我可以选,便一生不嫁也是好的,起码可以常常见到家人。”
她忍住快掉出来的眼泪,继续说:
“我多日未归家,也不知家里急成什么样,我那嫂嫂还怀着身孕,兄长必定每日焦急奔走连她也顾不上。我没心思跟你谈情说爱,我要回尚京,你若不肯派人,我自己回去。”
她说完便去拿了秋芙给她的小包袱,出了军帐想叫妮子一起走。
梁玙堃跟出来一把将她拉回来。他叹气道:
“明日我亲自送你回去,军营中不要乱跑,营中年轻女子只有一个身份,不想被错认成军妓被拉去糟蹋就老实待着。”
萦苒只得回来坐着,好半晌才闷闷不乐说:
“你若再食言,我便是不活了也要出这军帐。”
梁玙堃过来将她揽在怀中,哄道:
“这次我一定说话算话,陪你回尚京把家里事情弄清楚了再提亲。”
萦苒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想说话。她坐了好半天也不见梁玙堃过来哄自己,心下觉得奇怪便转过身去,却见他已脱光了上衣,正在解裤带。
萦苒咬牙切齿道:
“大白天的这是又要做什么?!天天晚上折腾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