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相公?”屈小六听见声音,扭头一看,顿时笑迎出来。
“你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那个龚三天天到处在吹嘘冯相公呢。”
“小哥,我又有件事想托付你。”
“好!”
“你帮我打问一件事,就是上回你替我找见的那座藏炭的庄院,从去年腊月开始,那庄院里住了些什么人?有没有运进或运出过什么东西?”
“这个容易。那周围我熟得很,收拾完马上去问。”
“好,多谢你。这一百文你先收着,打问好后再给你一百文。我在河边刘家客栈住。这事越快越好。”
孙献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没有告诉管杆儿三人,只让他们继续再去查问汪石的下落,随后散了小聚,急急往家里赶去。
到了巷口,他在鞍马店先租了辆厢车,而后快步赶回家,推开门见妻子正在院里晾晒衣裳,他过去一把夺下妻子手中那件湿衫子,扔进木盆里,姚氏惊了一跳:“这是怎么啦?”
“快跟我走!路上再跟你细说!”他一把拽着妻子出了门,顾不上锁门,只把门随手一带,便快步走出巷子。那厢车已经在巷口等着,孙献将妻子推上车,自己也忙钻了进去,大声吩咐那车夫:“去城南麦稍巷!”
“去麦稍巷做什么?”姚氏一脸惊惶,仍未回过神。
“去找那个阿丰。她在哪间酒楼?”
“范楼。”
“你昨天说她那酒楼有客人丢下了一匹马,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她似乎说……已经一个月了。”
“那就对了!”孙献心头狂跳。
皮二打问到初九那天清晨,汪石先去了麦稍巷,放慢马速,左右张望,却没有停下来,随后又加鞭进了城。他去麦稍巷自然是在寻找什么。而大清早在那条街上,除了找人,便是找门。那么早街头一般不会有人,那就是在找门。但他却没有停下来,说明要找的那门当天并不需要进去,应该是和某人约好了在那里见面,认好门,之后好去。初九晚上他一直在城中,应该是第二天才出了城。他已经在麦稍巷认好了门,应该便是去了那里赴约。
而阿丰碰巧在麦稍巷的范楼做工,范楼又有个客人丢下一匹马,始终没有去取。若丢下别的小物件,人倒是会记不得丢在了哪里。但一匹马,喝得再多,醉得再厉害,也不可能忘记。那马会不会正是汪石的?他和人是否正是约在范楼见面?
孙献心里急忙忙思忖着,姚氏却在对面不住地问,孙献只好把自己这一向在查问的事情告诉了妻子,虽然车轮声很响,车夫在前面根本听不到,孙献还是压低了声音,两口子都弯下腰,将头凑到一起。
姚氏听后睁圆了眼睛:“一百万贯!”
“嘘……现在就看阿丰说的那匹马是不是那姓汪的丢下的。”
“对了!对了!阿丰说她原先看上的那个穷汉就姓汪!叫什么汪八百,还是汪九百?”
“什么穷汉?”
“就是昨天我说的那件事,阿丰原先在一间茶肆里做工,看上了一个穷汉,姓汪,常偷偷给他茶水喝。后来在范楼,她又瞧见了那个穷汉,那人居然已经成了太学生,穿了件雪白的襕衫。”
“太学生?襕衫?他骑的什么马?”
“不知道,只有等下问过阿丰才知道。”
车到了范楼,姚氏引着孙献绕到旁边的侧门,两口子快步走进范楼的后院,院子北边一排房舍,姚氏先走到其中一间门前一看,房门关着,叫了几声,都没人应。这时,一个妇人端着一大摞碟子从酒楼后面走出来,端到井边去洗,见到孙献夫妇,忙问:“这位相公,你们是找谁吗?”
“我们寻在这里做工的阿丰。”
“阿丰在厨房里,我去替你唤出来。”
妇人进去后,孙献环视院中,东侧有座马厩,里面有十几匹马,其中有三匹黑马,他忙过去细看,都不是汪石那匹。
“小娘子,小相公,你们怎么来了?”阿丰一脸吃惊,从酒楼后门走了出来。
“阿丰,我们来问一件事!”姚氏一把抓住阿丰的手,“你说的那匹马……”
那个洗碗妇也走了过来,阿丰忙道:“咱们进屋去说。”
孙献夫妻跟着阿丰进了她的屋子,阿丰向外探了两眼,随后关紧了门,屋子很窄小,只有一扇窗户,关了门顿时暗下来。
姚氏又急忙问道:“阿丰,你说上个月有客人丢了匹马在这里,是不是一匹黑马?”
“不是,是匹黄马。现在仍在马厩里,店里主管有时会骑着出去。小娘子,这件事你千万别说出去,一旦传到主管耳朵里,我们夫妻两个就没饭吃了。”
“我知道,我知道!”
“阿丰,那匹马是上个月哪一天丢下的?”孙献忙问。
“二月初十。”
“哦?初十?”
“嗯,那天酒楼里还出了件凶案。”
“什么凶案?”
“一个叫董谦的进士被人杀了,这案子至今仍在查。”
“哦……对了,你认得一个姓汪的?”
“这个小娘子都跟您说了……”阿丰的脸顿时红了,扭捏起来。
“那姓汪的长得什么模样?”
“他叫汪八百,二十七八岁。眉毛粗粗黑黑的,大眼睛,方脸膛,面皮有些黑,身量比相公您还高壮些。”
“他是哪一天来这范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