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北离开谭佳兮的公寓时已经接近午夜,雪越下越大,他心不在焉地在雪中漫步,走到车前时才察觉到落雪已经在发稍融成一丝丝寒意。
他坐进车里,却丝毫没有感到暖和起来——明明是她有错在先,明明是他先抛弃她的,可为什么他此时却像胸口被剜出了一个洞似的难受……?
沈延北茫然地望着前方,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根本没有经历过“失恋”这回事——以往他本就本着玩乐的心态跟女人相处,分手时一般早已烦腻,有时还会被纠缠不休,就算空窗期有那么几天的寂寞,也很快会被新人填补,像如今这般热恋期决裂从未有过。
正不知所措地出神,突然响起的手机打破了他的思绪,他心头不由一喜,下意识地就以为是谭佳兮打来挽留他,看都没看便接了起来,对面传来谢婉凝醉醺醺的声音,大概是在说谢谢他下午送的甜品什么的,他难掩失落,更无心细听,烦躁地挂断通话便驱车回家。
沈延北一路都在想,他能缺女人么?比谭佳兮漂亮、身材好的女人多的是,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他压根犯不着跟一个谎话连篇的女人较真儿。
沈延北冲了澡,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沐浴露是按照她喜欢的香味换的,一阵突如其来的恼怒自胸口攀升,他烦闷地侧目,恰好看到床头柜还放着一本她看了一半的书,想都没想便暴躁地挥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一整晚他都反复梦到她回来收拾东西,一次又一次望着她推门而出的背影发不出声音。早上醒来的时候头昏脑胀,稍微起身便发晕,喉头更是火烧火燎地痛,轻咳两声便牵扯得整个胸腔都阵阵闷疼。
他想着可能是昨晚着凉感冒了,便重新躺下昏睡了过去,一阵疼醒一阵迷糊,但无论是清醒还是昏沉,满脑子都是两个人在一起时开心的情景,他恍恍惚惚地记起她上一个圣诞节亲手给他织了围巾做礼物,他嫌她老套没意思,不满了许久,却还是戴了几乎一整个冬天……又记起他上次感冒发烧也是没有胃口吃饭,她给他熬了软糯香浓的鱼肉窝蛋粥一口一口哄他喂他……回忆和现实隐隐约约地在脑海中重叠交错,他猛地又想到即使此时醒来也不会像往常一样期待跟她见面腻在一起,便任由自己继续闭上眼睛。
他头昏脑胀,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人在受伤的一瞬间不会痛,只会产生疼痛介质,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介质的浓度达到峰值,痛觉便随之逐渐加强——他第一次意识到心痛也会有这样一个缓慢的过程。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纵使喜欢他的女人再多,也跟她不一样,哪一点都不一样。
他糊里糊涂地睡了又醒,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他着急地想要应声,怕回应晚了她便不再主动找他求和了,可声带仿佛压了块石头似的一个音节都发不出,他气闷不已,猛然从梦中惊醒,睁眼便看到谭佳兮正往他的额头上敷着一块湿冷的毛巾。
她柔软的长发垂落扫在他的面颊上,熟悉的发香瞬间使他感到愉悦放松,整个人都似漂浮在空中般轻盈。
谭佳兮见他醒了,便端了搁在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他,语气毫无波澜地说:“我来收拾东西,听到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就进来看了一眼。”
还未来得及窘迫自己生病脆弱、神智不清的模样被她看到,沈延北便被“收拾东西”四个字再次揪起了神经。
他沉着脸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缓缓地将水咽下,抬眼见她转身要走,便再也绷不住,抓住她的小臂将她猛然拽到怀里。
谭佳兮猝不及防地跌在床上,尖叫了半声便被堵住了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