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先要进宫复命啊。”元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圆眼, “等出宫了, 你来公主府好不好?”她指如葱根,白嫩嫩的手扯着彦初的衣袖,带着不可言说的眷恋。
他眸底颜色暗了一些, 长睫如蝶翼般扇动,呢喃轻语, “好。”
元和回公主府后,当即报出一串菜名,让厨娘务必尽心尽力的做好晚膳。
她想着怎么才能把嫁衣图样放的恰到好处,既不会突兀,也不会让人忽视。元和在厅内转悠了一圈,比划着图样, 最后还是决定按照追普通的方式来,就散乱的放在案几上,再故意留一张放在地上引人去捡。
这样就自然多了。
元和高兴的合掌,又让丫鬟把木牌子放到案几上,这样彦初想拿木牌子就不得不来案几这边。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就等彦初问起这是要干什么,然后她再漫不经心的说他们可以成婚了。
想想就知道彦初会高兴成什么样。
一碟碟精致的菜式被端上桌,等菜之际,元和去沐浴,又专门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襦裙,她提了提裙摆,低头瞧了瞧,这样应该会显得温婉一些吧。
因为顾忌彦初可能会被留下封赏,元和专门交代厨房慢点上菜。不过现在菜都齐了,天也黑了,人怎么还没来?
元和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她面前是一碗上好的补身汤,元和在心里数着数,每过一会就拿手指去碰一下汤壁,汤壁刚开始滚烫到元和手指刚触上就弹开,她搓着发红的指尖,想着等会拿这个到彦初面前换点好处。
元和等的瞌睡都来了,她头一点一点的,后来枕着胳膊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突然惊醒,元和两眼发亮的看向来人,看清时却神色颓靡。
宛青尴尬的站在门口,公主刚才的神色是在等谁不言而喻,可是,彦将军今天……
“公主,刚才将军府来消息说,彦将军已经回府了。”
厅内骤然发出刺耳的划拉身,红木扶椅被元和突然站起来的动作带的滑出去。可能是因为晚上没吃饭,她头还有点晕,但现在顾忌不上这上面。
元和好像是没听懂一样,她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将军府的人称,彦将军已经回将军府了。”
她掐着手心问:“是他不来的意思?”
宛青的头都快垂到胸口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公主又多期待,上桌的每样菜都是公主一一过眼的,就连摆放也是按照公主提前嘱咐的,整整一个下午,笑意都没从公主脸上消散半分,宛青的声音细如蚊蝇,“应当是这个意思。”
元和点点头,她面无表情的用手去碰汤壁,这时已经需要用手心贴着才能感觉到一点余温。
她向后退了一步,红木椅被撞倒,一声闷响,椅子仰倒在地毯上。从未关严的窗户里漏进一点风,案几上的嫁衣绣样被吹散在地上。
元和的头晕的越来越重,她撑着桌角,勉强嘱咐宛青把饭菜撤下去。
宛青一脸欲有所止,少见的没有听她的话。元和大概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她回京后在贵妃娘娘的胁迫下找来太医把脉,太医称她体虚,心绪繁重,平日要安神静养,多补身子。
所以在回公主府后,宛青总是端来各种补汤给她喝。每日的三餐更是换着花样来,只为了让她多吃一点,不过元和的胃口一直也挺好。她以为应该是补的差不多了,但今天不过少用了一顿膳,怎么光站着就晕。
元和故作轻松的说:“我没事,你去厨房端碗粥来,等这么久了也是饿了。”
宛青松了口气,像是生怕她该主意,宛青连一桌子的冷菜冷汤都没顾上,立马转身去小厨房了。
元和勉强走进内室,明天也该找个大夫来看看了,没听过有谁少吃顿饭还会晕成这样。
宛青没一会就端来了粥,应该是怕她吃不下去,她还端了几盘小菜。
“公主都还是热乎的,您快用膳吧。”
头晕的感觉太难受了,即使没什么胃口她还是端起了碗。宛青放心不下就没走,她见眼巴巴的看着元和吃东西。等元和放下空碗,她上前问:“公主,厨房里还热着补汤,您看?”
元和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她搓了搓早已恢复如初的手指,淡身道:“今晚就算了吧。”
宛青知道大概会是这个结果,她也没多劝就出退了。
元和一个人在内室转了两圈,她不想现在就睡,万一彦初要是来了呢。她边走边揉着肚子,就算他不来就当是饭后消食吧。
油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减灯芯,灯光忽明忽暗。
轻薄的床帐下随意丢着衣物,月白的襦裙上印着了半个脚印,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床上寂静一片,帐里的人像是睡着了。
*
“陛下一直有午休的习惯,世子来的不巧,得多等等了。”
季献正打量着金淮殿前铁画银钩的对赋,闻言只是点点头。仿佛那对赋上有金子一样,季献看得眼都不眨。
总官瞧着外面的日头都快照到金淮宫了,便问道:“世子不如先去御花园中坐坐,待陛下醒了,奴才再来叫世子。”
季献堪堪回神,他从笔走龙蛇的字迹中找出一点刻印,点点笑意浮上眼前,他轻点头,“我已许久未回京了,此时去看看美景也不错。”
“那奴才让福禄跟着您。”
“不了,小时经常进宫,如今应该是记得路的。”
总管太监看着丰神俊朗的简平王世子远去的背影,叹息,“多好一孩子,怎么就偏偏摊上个那样的爹。”
季献没进御花园而是摸索着走到学思堂,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圈,看见后院被堵上的狗洞叹惜了一阵。
当时就是在这被她逮着逃课的。
季献很有目的的在皇宫中寻走,在宝源湖附近的一颗柳树上他找到一点凸起的印迹。
季献用手指磨蹭而过,多年未管的印迹只能模糊的看出是个圆形的模样,因为风吹日晒,树皮干涸,铜钱印迹早已变形。
季献懊悔的想着怎么没带一个铲子来,也不知道树下的东西她有没有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