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寒被她的话怼得脑仁直发疼,又拿她没有办法,只得毫无骨气地说道:“你明知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王爷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呢?我不过是一介粗人,不如周泠霜小姐那样蕙质兰心,我可猜不到。”苏皓月的话中醋味十足,酸得即墨寒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皓月,说好了不提她,你无端端又说起她作甚?”
苏皓月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转而正色说道:“二哥最近回来都很晚,我一直没机会跟他碰上面。今日请王爷来,是想问问朝中的动向。”
即墨寒心中一阵委屈,敢情苏皓月拿他当包打听了。
“不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吗?”即墨寒扭过头,撇了撇嘴角。
“哦?那就是说陛下果然没有即刻免了苏镇山的职务?”苏皓月会心地笑了笑:“还好我早有准备。”
即墨寒看着她一脸的坏笑,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又是制造流言的小把戏?这次你又准备拿什么说事啊?”
“被你发现了。”苏皓月吐了吐舌头:“不过是旧事重提嘛,苏若云、孙秋莲的事情一直都让苏镇山被世人诟病,这样一个名声不佳的人要当会试的主考,你说那些考生会作何反应呢?”
“嗯,名不正则言不顺,再加上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这次会试的考生,其他人唯恐苏镇山会徇私,一定会将这些事大肆宣扬。”即墨寒点了点头,表示很赞成苏皓月的看法。
“不过,据我所知,魏景琰手下的人已经在查给陛下联名上书的官员了,你要提醒苏智,与他们交往要小心。”
“放心吧,这些人投靠无门,自成一党,每十日就会在马遂的家中小聚,我让二哥乔装成马遂府上的佣人,早早地等候在府中,趁此机会和这些人见面,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苏皓月笑了笑:“而且,现在魏景琰对朗乾信任有加,又怎么会质疑他的话呢?”
说起这个,即墨寒嘲讽地嗤笑一声:“魏景琰连自己的谋士和其他人暗通曲款都毫无所察,真是不知道他手下那帮人都是怎么办事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暗通曲款,我和朗乾可是明码实价的交易。”苏皓月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说:“我对他可是有知遇之恩,他这是在报恩好不?”
即墨寒却不相信:“像这样甘愿蛰伏在别人帐下,也不愿意通过科举实现抱负的人,一向是不择手段的,你帮了他,再跟他谈条件,谁还会搭理你?报恩?更是天方夜谭了。在这些人心中,没有恩,只有利。”
苏皓月掩着嘴笑了起来:“王爷这般通透,真是令皓月佩服。”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人安插到魏景琰身边的?”
“天地良心,朗乾去投奔魏景琰,真的跟我没关系。”苏皓月指天赌咒,又换下严肃地表情娇媚一笑:“不过嘛,他投奔之后,我自然是想方设法跟他联系上了。毕竟像他这样的门客,五皇子府不知道有多少,他仅凭一人之力想要脱颖而出难于登天,我能帮助他得到魏景琰的重用,实现他的理想,他自然也会对我投桃报李嘛。礼尚往来,人之常情,只有这样,交易才能长久,王爷说对吗?”
“你又掌握了他什么内幕,让他这么乖乖地听你的话?”即墨寒对她那一套天花乱坠的说辞完全不感兴趣,直奔主题问道。
苏皓月见什么也瞒不过他,只得老实交代:“是人就有弱点,这个朗乾虽然看着翩翩君子,其实却是个对美色毫无抵抗力的色中饿鬼。他听闻博雅楼的姑娘个个出挑,必然是要来一饱眼福的。请君入瓮,暖暖温柔乡,软玉在怀美人在侧,再想拿下他,还难吗?”
即墨寒看着苏皓月老奸巨猾的坏笑,简直活脱脱就是一个利欲熏心的老鸨样,于是他无奈地道:“当初你让我找虞步舞姬,又挑选了那么一大批美色的婢女,我就该猜到你没安好心。你呀,分明就是想用博雅楼吸引京都上流的权贵,让他们在这里日日笙歌,谈天论地,你坐在家中,就能收获来自三教九流的情报,顺便赚得盆满钵满,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苏皓月却不屑地说道:“谁让世间男子不是好名利,就是好美色呢?王爷,我这也是为了迎合大众,无可奈何啊。”
即墨寒一怔,看着苏皓月半晌没说话,最后才憋出了两个字:“没错。”
苏皓月微讶,没想到即墨寒竟然难得地没有跟她抬杠。
“本王是男子,你是美色,所以我们相互吸引,此乃天理使然。”
这下轮到苏皓月没话说了,她又不争气地红了脸,在心中暗暗腹诽道,这王爷,谈论什么正事都能被他带跑偏了。
即墨寒见苏皓月害羞了,面上的笑容更甚。他平日都是冷若冰霜的样子,偶尔笑一笑,竟好看得春花秋月都黯然失色了。
好半天,苏皓月才平复下心神,重新开口说道:“几日后,等考生们把事情闹大,在这个节骨眼上,陛下一定会息事宁人,撤掉苏镇山。想想还真是期待,我这位大伯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哎呀,可惜我不能上朝,不能亲眼所见了。”
即墨寒好笑地看着苏皓月:“撤掉他,本来就不是你的目的,你又有什么好期待的?”
“自然是要期待,毕竟难得看到威风八面的大伯父吃瘪嘛。”苏皓月毫不掩饰眼中的幸灾乐祸:“对于这个结果,二哥一定喜闻乐见。”
即墨寒挑了挑眉,说道:“我瞧魏景琰对苏智倒是很有兴趣,你难不成想让他顶替苏镇山的位置吗?”
苏皓月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个位置指的并不是会试的主考官,而是苏镇山的官职,礼部右侍郎。
“这个嘛,确实是我的目的,但绝不是我的最终目的。”苏皓月抿唇:“而且,绝不能通过魏景琰。魏景琰这人,给了别人一点小恩小惠,就恨不得让别人掏心掏肝地报答他,我可不想让二哥成为他的附庸。”
听了苏皓月的话,即墨寒终于心安了。苏皓月果然是留了后手,时刻准备和魏景琰划清界限。
“苏智在年轻的一辈中算得上是眼界豁达之人,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帮他一把。”即墨寒淡淡说道。
凭借当今陛下对他的信任程度,即墨寒开口一句,甚至超过别人的千言万语。有即墨寒这个承诺,苏智的未来可谓是前程似锦了。
苏皓月一愣,倒也没有推辞,只是甜甜地一笑,点点头:“谢王爷。”
接下来的几日,光顾博雅楼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那些即将要参加会试的考生个个神情严肃,激烈地抨击这次身为主考官的苏镇山,简直就像苏镇山已经徇私舞弊,让他们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一般。
另外一边,看客们也是凑热闹不嫌事儿大,全都在一旁落井下石。
也怪苏镇山的名声实在是太坏了,惹得认识他的,不认得他的全都态度鲜明地反对他。
事情闹到最后,竟还有考生自发组织起来,写血书,再趁着黑夜偷偷贴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天一亮,引来不少人围观。
“这血淋淋的,写的什么呀?是不是什么伸冤的状纸?”围观群众中一个不识字的问旁边另一个人。
“伸冤的状纸也该贴在衙门啊,贴这儿算怎么会事?”另一个人笑着说:“这是今年参加考试的考生写的。‘凡担任科举考官一职者,需爱惜羽翼,德高望重。可苏侍郎声名狼藉,恐不能服众,加之苏家大公子也在考生之列,苏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理应避嫌。草民死罪,求陛下降恩,念吾辈寒窗苦读数十载,只求能换得一位清明无私的考官’这原来说的是换考官的事儿啊!”
“这事儿不都能闹了很久了吗?还没个说法?”
“没呢,科举考官都有规制,哪有说换就换的道理?”
“可是苏侍郎家中那些事儿,唉,连女儿妻子都管教不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确实不应该让他担任主考官啊。”
“话是没错,可是他为官多年,又得了五殿下的器重,在朝中很是吃香呢。”
“再有权势又能如何?总不能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