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张兴奉命到前殿大书房请太子时,高煦刚议事完毕,与外祖父吴正庸隔了长条方几落座。

他“嗯”一声,吩咐道:“让张兴回禀太子妃,孤稍后便过去。”

“殿下,”吴正庸迟疑了片刻,到底问出口,“太子妃她……”

太子妃是君,吴正庸是臣,没有他质询的余地,只是他关心外孙子,想问问纪婉青好是不好。

问话也没说完,但高煦听明白了,他顿了顿,道:“纪氏贤良淑德,外祖父且放心。”

纪婉青有无贤良淑德,他其实还没看出来,不过倒是聪敏俏皮爱撒娇,一点也不跟他生分。

时下对女子的评价,是“贤良淑德”为上佳,高煦未肯全信她,却在外祖父跟前给了好的评价。

其实他可以用还算安分敷衍过去的,但不知为何,就给予了肯定,高煦微怔。

那边吴正庸听了却很高兴,连连点头,“好,好,那就好!”

“殿下,那老夫先回去。”太子要回后面处理内务,他就不多留了。

“天冷路滑,外祖父慢行。”高煦回神点头,吩咐张德海去送,最后不忘嘱咐一句,“那事大约就在这几日,外祖父切莫插手。”

这说的是方才一起商议的政事,吴正庸神色一正,应了一声,方跟在张德海后面离开。

高煦随即站起,出了外书房往后面而去。

第三十二章

离得远远, 高煦便见了纪婉青,今天她召见后宅所有宫人, 穿戴打扮繁复许多,不过面上依旧只薄薄均了一层脂粉, 不喜浓妆艳抹。

她眉眼精致,粉腮樱唇, 这般反而恰到好处。

不过她正襟危坐, 面色淡淡,威仪十足, 不复他平日所见的俏皮撒娇模样。

屋里屋外反差不小,高煦微微挑眉,她倒能唬人。

“太子殿下驾到!”

转眼, 高煦步近, 穿堂内一众人听了,忙上前迎接。

“妾见过殿下, 殿下万安。”在外面, 可不能你你我我的, 若被人听了,纪婉青少不了一个没规矩的名声。

“起罢。”高煦点了点头, 神情声音和熙, 无在外无异,不过却未见半点热络。

这群内宅宫人当中,必定隐藏着纪皇后的眼线,小夫妻很有默契, 虽礼仪到位,但表现得十分生疏。

纪婉青接着抬头,飞快瞥了他一眼,目中笑意如昙花一现,随即她肃容,板着脸道:“妾请殿下来,是有要事。”

随即,她偏首看向张兴。

张兴是个聪明人,立即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点没隐瞒。

他是前殿特地选过来的人,高煦当然不存疑,他剑眉微微一蹙,一贯温润的俊脸沉了沉,看向谷富。

谷富已经“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老奴糊涂,老奴鬼迷心窍,请殿下恕罪。”

他算是看着太子长大了,主子的性格他很清楚,温和不过是表面,错了承认还有生机,若是狡辩抵赖,那是罪上加罪。

谷富其实没有太惊慌,毕竟主仆二人对这些事心思肚明,高煦从前没有发作,他认为这次也能轻轻揭过。

只可惜他错了。

他的主子面色淡淡,眼神很冷,谷富偷偷觊了眼,心头登时一凛,冷汗湿了里衣。

“即是事实,谷富便卸了管事一职罢。”高煦声音不大,却不容质询,他简单一句,便给这事儿画上了句号。

他看向谷富,“你是母后留给孤的老人,以往也多有功劳,孤不追究你近年的过错。”

一桩桩一件件,高煦容忍早到了极限,他淡淡道:“只是这清宁宫,却容不下你,你今天便收拾细软,孤命人送你出宫。”

所谓出宫养老,这必须是指定地点,以确保谷富无法泄露任何信息。从前的赏赐,他也可以带走,日后安居宫外,也算是对得住他母后刚薨那几年,主仆一起走过的艰难岁月。

大冬天里,穿堂冷风嗖嗖,谷富趴跪在地上,出了一头一脸大汗,到了这等要紧时刻,他浑浊多年的脑子陡然清醒。

“老奴谢主子隆恩。”谷富颇为了解太子,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若没有把握住,善终怕就捞不上。他哆嗦了片刻,最终磕了个头,颤声应了。

他不满十岁净身进宫,四十多年过去,这个金碧辉煌却又暗潮汹涌的宫殿,早已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待在里面的时候偶尔嫌弃,如今一朝被剥离,他一夕像老了十岁。

太子妃为他所“不喜”,因此高煦一眼未看纪婉青,只淡淡吩咐一句,“内宅大管事一职,由张兴接任,总理诸般事务。”

话罢,他直接站起,欲转身离开。

“殿下,请留步!”

纪婉青上前一步,挡在他跟前,微微一福。

高煦微微蹙眉,面上未见怒色,语气却淡淡,“太子妃有何事?”

显然,他很明白纪婉青折腾出这么多事的意图,却完全没有打算遂她的愿。

纪婉青抬起头,直视他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眸,朗声道:“妾身既忝居太子妃之位,如今愿为殿下分忧,掌清宁宫后宅之内务。”

她也不迂回,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目的。

“后宅内务繁琐,太子妃年轻,还是让底下人操心罢。”高煦一句话否决,他是清宁宫头一位,他不答应,纪婉青费尽心思撸了谷富也白搭。

“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