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反骨之人 阳关大盗 3188 字 5天前

古骜皱眉道:“当然先有国再有家。比如抗击戎人,若非有人舍小家为大国,力战之,又怎能安保后方人人有家,所以自然是国在家先。”

第44章

怀歆在旁暗暗观察着两人,心道:“看来云公子藏在心中这段迤逦情,怕是要无疾而终了……适才我想将他二人拉住不争,可究竟还是争起来。说明云公子把这些看得极重,古兄亦将这些看得极重,两人倒不争不行了……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谋,日后又如何能走到一处去?”

想到这里,怀歆又在心中叹了口气:“云卬之与众不同,我察觉后,专门写信问父亲留意了,父亲来信言及当时景况,令人唏嘘。原来山云子的长子云印当年纵横谋国,十多年前的八王之乱中,被枭首于市五马分尸。当时云卬尚未出世,云印乃山云子独子。山云子涕泪悲戚,抚在云印尸上言道:‘是老父害了你,不该教你那些。不到火候,又不听我言。还不如当初什么都不教的好!’云印既死,万幸山云子晚年又得麟儿云卬,自然视如珍宝,就怕他殒命。

现在一看,山云子果然将云卬教得与云印不同,于权于贵,心生厌弃之意,这样倒好,今后云卬总能保得一方平安了吧。”

这时怀歆又听云卬道:“然既国在家先,为何天子娶戎女便平息了戎患?这难道不是‘以家定国’之垂范?”

古骜见云卬越说越胡搅蛮缠,所谓‘以家定国’,终究是牺牲了家,成全了国,还是国重于家了,然云卬却如此反言,古骜觉得为争而争实在无益,便道:“随你如何想,但总之戎人外患,如此究竟不是办法,终得要有一日,以国策决之。”

云卬见古骜不正面回答他的话,有些生了气,道:“谬论!”便转过头不理古骜了。

怀歆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在心中道:“自从天子娶了戎女之后,边境无事,父亲也改了抗戎的口风,但我知道,他心中到底以戎人为忌,一直暗中备战。古兄既然这么说,看来,日后倒可以将他举荐给我父亲……”

最后离别的时候,三人带着点不欢而散的味道,回到山云书院互相告了别,又各自回舍吃饭。

古骜走过葱郁环翠的小路,推开舍门,只见田榕正趴在桌子上,一边用手摆弄一个新八卦仪,一边咀嚼着食物,便不禁笑道:“榕弟,吃饭也不好好吃,在看什么呢?”

田榕抬头,一张圆脸如今被食物塞满了双颊,越发显得如一只胖鼹鼠。他一看古骜,便嘟嘟囔囔地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道:“……唔……骜兄回啦!”说着田榕把嘴中的食物咽了一咽: “……我给你留了饭哩!这个啊,是我新买的。”

古骜点点头:“多谢了。”又想到什么似地问:“我这里还有些余钱,你若是要买进学的东西不够钱,便找我要。”

田榕咽下了饭菜,又喝了一口汤,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萧先生说了,我们这样以口舌为业的人,令人怜悯是耻,能骗别人心甘情愿才是理,我不能要你的钱。”

古骜闻言失笑,他见田榕能有如此上进心,心下也欣慰,不禁道:“用哪些钱,你自己忖度。你但只用知道,无论何时,我都站在你身后;无论遇见什么事,记着有我呢。”

田榕用完饭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时候便摆出一副可爱的模样,对古骜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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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地过着,云卬仍是对古骜之观点不置可否,怀歆仍是常与古骜畅谈,而古骜与田榕两人,则一路互相扶持行来……不知不觉间,古骜求学于山云书院,已逾五载。

这五年间,他专心于治学,又专心于布道,每日便在承远殿和陈村之间穿梭。

如今,他已长成了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长期山上山下的奔途,令他的肤色更加健康,就连行步之间都矫健。黑发束起,露出一张轮廓坚毅的青年面容,远视而去,只见雄姿飒爽,近前而观,又觉神采俊拔。眉目之间,英气勃然。

也许是所思所想相去千里之隔阂,倒化淡了云卬心中那番相惜相爱之意,如今,他只有远远看见古骜一眼的时候,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才会重新燃起。岁月的磨搓,亦让云卬练就了隐藏自己想法的本领,如今在古骜面前,他不过是个喜欢给古骜挑错,喜欢与他争执辩论,却又对他关心过度的朋友而已。

而在前一年的冬天,两人一道送走了共同的友人,怀歆。怀歆自忖学有所得,又兼收到了父亲的劝归的来信,便在一个彤云密布的冬晨里,向古骜与云卬告别。两人一直将怀歆送到山下,见怀歆坐上了怀家来接的六马之驾,云图景腾绣边刻轮。怀家所遣车夫护卫等一共三十余人,全佩刀戴甲,皆俯首于怀歆道:“公子!”

怀歆上车前,对古骜道:“若是日后有缘能来上郡,一定要到我家坐坐。”说着,怀歆解下自己腰间的佩玉交到古骜手上,笑道:“若传信不畅,或仆役为难,可以此物,能急入内堂见我。”

古骜接过玉佩,离别感伤的同时,亦不禁勾唇:“急入内堂见你,那你得要小心,莫要被我撞破了什么事才好。”

怀歆故意正色:“撞破了也无妨,古兄是谁?”

两人相视而笑,古骜最后道:“我若有机会,便来看你。”

“一言为定。”

这时云卬也上前与怀歆告别,两人说了几句话,怀歆又嘱咐云卬:“照顾好自己。”这才登车而去。古骜与云卬两人,看着那远去的浅雪中道道车辙蹄印,瑞雪霏霏而落,良久,云卬侧头问古骜道:“古兄,怀兄一去,你会想念怀兄吗?”

古骜点了点头,吐出一口气白雾,道:“想,那自然是要想的。”

云卬凝望着古骜,如此冰天雪地中,目光却似乎带着一丝深情的温度,只听他叹息一声:“我若有一天也走了,你也会想我么?”

古骜微微一怔,这么多年,他也已隐约感觉到了云卬对自己的不同,只是云卬不说,他也不说而已。如今见云卬这般问了,古骜便道:“若你走了,我也是一样想你的。”

云卬看着空山漫雪,轻轻地道:“……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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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年来,发生了许多事,其中有三件在古骜心中,可称之为大事。其中第一件,便是动摇了天下的废长立幼:

废太子逃入北戎,贵妃所出幼子践位东宫。

第45章 (小修)

此事一出,四海皆哗。

不久,新太子生母雍贵妃,亦晋位为后。

据说这位新太子肖极今上,虽然年纪幼小,却十分懂事知礼,相比那位披发左衽的废太子,他则更尊儒重道。

而颁布废立之诏那日,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说天子卧病榻上,招来贴身内史宦者,只说了一句:“终不使不肖子居于爱子之上!”便咳嗽不止,摆了摆手,道:“以此意拟诏!”

就在天下都在议论着此次天子病中更储之事时,江衢郡也随之而起,发生了另一件大事。两件事隔肩接踵相继而出,令人不得不怀疑它们之间的关联。

那是怀歆离去那年的初春之日,冰封始解,万物盎然。那时候,太子被废的消息刚刚传遍天下;那时候,怀歆还没有离开山云书院;那时候,古骜还在所学的千头万绪中,理不出头绪。

古骜之所以将其视为这五年来发生的第二件大事,乃是因为第一件事‘废立太子’动摇了天下,而这一件事,则动摇了山云书院的根基。

谁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如此突如其来的发生。

谁都没有想到,原本一直隐匿在江衢郡中深山的流寇,竟然会有出山的一日。

就像人一旦习惯了一些事,便总以为它万世不移般;忽然而至的改变,令所有人措手不及,也包括古骜。

那是一天夜里,古骜与云卬两人正围坐在暖炉边,怀歆则坐在窗边榻上,吹着从窗口漏进的初春凉风,三人膳后畅饮,正闲说废太子奔戎的事,怀歆道:“我看此事,怕是不如表面上看去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