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江画见此,抬手环住四爷后背,另一只手轻缓又有节奏地顺着他的头发安抚,嘴里也低低地说着“我在这,我陪着爷一起……”之类的话,似乎完全没感觉到颈间的湿濡。

……

室内哀伤又温情没维持太久,四爷也不是被情绪左右的人,就刚才的真情流露,对他来说都已经很出格了。所以前后不到一盏茶,他就收拾好情绪,坐直身来,面上又恢复了从前冷漠严肃的样子。

江画也知趣的不提那茬,正好绿芜已经带着人摆上饭,于是她便跟四爷两个坐到桌边吃起东西,待吃到七份饱,江画停了筷子,见四爷还在吃,想了想,提起话头道,“爷,为弘晖看诊的太医可走了?”

四爷吃下口中的饭菜,方点头道,“在弘晖……之后,就回宫了,”

江画了然。虽然经常在剧情中出现“叫太医”之类的话,但事实上除了例行给府里主子请平安脉,以及比较严重的大病时,太医是不会主动上门的——除了因为太医要紧着宫里与各个王府等,也是因为为了小病跑一躺宫里费时费力。

所以平时府里女眷等看诊开药,都是由府上供奉的大夫来的。连四爷本人,如果只是些头疼脑热之类的病,通常也是让大夫开药的时候多,除非几剂药下去不见好,否则也不会特意去请太医。所以佟秀玉假流产时,才没有舍近求远去叫太医。

江画点点头,剧情里弘晖一确认死亡,来的几个太医便早早走了。不只是留下已经无用,皇孙病亡,看样子他们也需要及时将细节上报。

“明日,爷还是请位太医来府里吧,”江画做忧愁状,状似无意点出重点,“弘晖……既然说是时疾,虽说不太传染,但他这整日被下人围着又没有出府的孩子,都莫名染疾了,难保府里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还是让太医来给全府里都看看,就怕还有人也染了时疾却没发出来。”

四爷点点头,面无异色道:“近日事忙,疏忽了。明日爷就请太医。”但心里却咀嚼着江画貌似无意的话。

之前关心则乱,弘晖去后他更是沉浸在悲痛中,现在想想,这时疾虽然不太传染人,但也不是毫无根据就会得的病。尤其像弘晖这样身边一直有人看着,从不接触脏污东西的。

比起吃了脏饭喝了脏水后倒霉染上时疾,更大可能还是接触了传染源……接触传染源啊……四爷眯起眼睛,若是意外接触传染源,那身边伺候的那么多下人,怎么就一个都没事?

一句话挑起四爷的怀疑后,江画就不再多言。等四爷也吃好了,两人便一起去了灵堂。

剧情里,四福晋不但大吵大闹像个疯子,还疯狂攻击四爷后院的女人,有一个逮着一个,说他们都是害死弘晖的凶手,什么弘晖死了就没人挡在弘昀前面了,什么府里没了嫡子,那些女人将来生了庶子才有奔头之类的话,百无禁忌什么都说,也因此非常招四爷的反感,令他震怒。

但是哪怕四爷再怒,四福晋的口无遮拦再不合理,四爷后来仍是被她说动——哪怕丢人丢出府外,哪怕被康熙认为治家不严,他也毫不顾忌准备彻查全府——自然是因为弘晖之死的确有疑点。

而且这个疑点明显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这时候就不是他想不想查的问题,而是不得不查。

第12章 革命先驱四福晋

但都是查,在把疑点叫破后逼四爷大张旗鼓的查,与配合他掩盖问题后私底下让他慢慢查,江画毫不犹豫选后者。

四福晋那时候也就是没了理智了,否则也不会叫破问题。

皇家的许多事,都是能做不能说的。弘晖的死有疑点,这事难道就只有四福晋知道吗?当然不是。不说身为孩子父亲的四爷,便是宫里的德妃,甚至康熙,对弘晖的事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知道有问题是一回事,要不要把问题揭开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揭开问题,明面上弘晖就是简简单单的病亡。事后查出主使,随意找个理由发落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是四福晋硬是大庭广众之下揭开问题,逼着四爷查。那四爷能查出有问题吗?不能啊!

比起对所有人承认“我治家不严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对四爷来说,自然是“四福晋丧子之后发疯”这个选项对他更有利。

所以只要叫破问题,那不管怎么查,结果都一定是没问题。反正福晋可以疯,丑闻不能有。

所以这次江画不但不会脑子发蒙乱说,甚至自己也会出力,将府里的流言压下去。

只要她对外做出坚决相信弘晖死于疾病的样子,私下里却又提醒四爷她知道弘晖之死存疑。那么知道她“为了爷做出牺牲”的四爷,在更加努力调查真相之余,因对她的愧疚,在处事时不说偏向她,至少不会偏向别人吧?

而到时候佟秀玉做的手脚,肯定是瞒不住的。不知四爷发现自己心里纯白无暇,不慕名利的白月光,居然跟自己长子的死有关时,会是什么个心情?

再有,明日太医就会来诊脉,所以佟秀玉再想用假流产来栽赃嫁祸,转移注意力,怕是不行了。不知她到时候会怎么洗白自己?

江画心里转着一个个坑人的念头,面上带着悲色,随四爷进了灵堂。

一进灵堂,江画眼圈便又红起来。她一手扶着棺材细细摩挲,好似在抚摸着孩子的脸颊,神情悲切,良久不语。四爷也站在棺前,怔怔不语,眼神放空,似乎在回忆弘晖的音容笑貌。

两人就着么沉浸在悲伤里,不知过了多久,被夜风吹过的两人才醒过神来。互相对视一眼后,江画开口道,“爷,我想陪陪孩子……”

四爷点点头,长叹口气,“陪,我们一起陪他……”

这夜,两人在灵堂守了一夜。

晨光熹微之时,四爷匆匆离去。之后江画也是觉得有些熬不住,回去小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后便开始忙碌起来。

今日是弘晖停灵第一天,过了中午,吊唁的人就陆陆续续来了。

前头有四爷在,江画便回了主院。不过这个时间来的,大多数都是身上无职的,也不必人招待,来上柱香,表示个意思之后,他们就自觉离开了。加上此时不是出殡,所以还没有带女眷来的。是以江画倒也不用招待什么人。

直到过了下半晌,四爷的兄弟们与宗室们方一一上门了。

身为妯娌,其他阿哥福晋们自然与别的女眷不同,不需江画多殷勤招待。

大福晋等几个年长的,见江画实在是憔悴,便都按着她让她休息,帮她操持起了事务,招呼起宗室的女眷。

而七八九等几个福晋,便都陪在江画身边宽慰她。

江画见此,也不与她们见外,交待了手上的事,并叮嘱大福晋太医过来后让先给几个孩子看之后,便在几个妯娌七嘴八舌的劝说下休息起来。

陪着说了一轮孩子不好养的话,一起回忆了一遍弘晖的乖巧可爱,哀叹了一下生命无常,在八福晋试探时坚定了弘晖死于意外的说法,再掉一轮眼泪,最后表示自己会为了孩子振作……

一出戏演完,正正到了饭点。江画便顺势留饭,妯娌们都表示你们忙,我们不添乱,随后叫上正在前院陪着四爷借酒消愁的爷们,便三三两两散了。

等到院子里没了外人了,江画独自坐了片刻,才唤来绿芜,“脉案可留下了?”

绿芜点点头,“回福晋,留下了。黄叶全程陪着刘太医,侧福晋并格格们身体都好……”她犹豫一下,道,“……二阿哥体弱,有些寒气入体之兆,已开了方子给李侧福晋,三阿哥与大格格皆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