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兵部虽会延迟发放粮饷,可最终还是会如数补发?”罗翠微懒懒又将头靠回他的肩上,有些疑惑。
“嗯,怎么了?”云烈点点头,漫声应道。
说话间心神渐松,罗翠微无声隐了个呵欠,眼皮有些发沉,嗓音也跟着含糊起来,“既最后会如数补发,你之前垫付的钱不就能收回来了吗?”
“哦,通常上一季的粮饷补来时,下一季的粮饷又欠着了,”云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天长日久下来,昭王府的账和临川军的账就搅和得扯不清,我有时也懒得再算,就随它去了。”
“难怪……”罗翠微闭目喃喃。
堂堂一个昭王府,穷得几乎要一贫如洗,竟是因为昭王殿下懒得算细账。
这对罗翠微来说实在是太荒唐了。
要知道,在罗家,即便是血脉亲人之间,哪怕只是一个铜子儿的账目,若事先说好是垫付,那就一定要算清,没有稀里糊涂就抹掉的道理。
睡意昏沉间,她心中思忖着,待忙完罗家的事之后,或许该想法子捋一捋昭王府和临川军之间的账目……
“陈叔说你整日都没吃东西,我叫人给你熬了粥。”
半晌没听到回应,云烈扭头一瞥,才发现怀中人竟非常不见外地——
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云烈瞪着那个靠在自己肩上昏昏睡去的人,以忿忿的眼神表达了强烈的谴责与不满。
却到底没舍得扰她。
将人抱回主殿寝房、轻手轻脚地安置在榻上后,云烈叫人打来热水,亲自为半梦半醒的罗翠微净了面,又任劳任怨地哄着,替她除下外袍。
待他去洗漱好再回来时,罗翠微已彻底沉睡到不知几重天外了。
云烈满脸没好气地上了榻,小心翼翼地将她圈进自己怀里,无声撇了撇嘴。
他当然知道,这几日诸事仓促,罗翠微整个人忙得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根本就疲惫至极,不可能会像个寻常的新嫁娘那般紧张、羞涩;但在入府的第一夜,就新婚夫婿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不可描述之事”前就睡沉了……实在略显过分。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原谅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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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有些认床的缘故,睡到寅时,罗翠微迷迷糊糊醒了。
慵慵懒懒地哼唧着侧过身,枕边一张俊朗肆意的侧脸立时映入眼帘,惊得她周身僵了僵。
还好床头烛台上的红烛未灭,不然她怕是真要吓出个好歹来。
早已醒来的云烈以眼角余光淡淡睨她一眼,无言不动如山。
随着昨夜睡着之前的记忆悉数回笼,罗翠微残困全消,代之以心虚的歉意。
过府头一夜就与自己的新婚夫婿结下个大梁子,这当真是她始料未及的。
“对不住,我就是……太累了。”她轻咬着下唇,满目讨好地觑着他的侧脸,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云烈哼了一声,“别动手动脚地惹我。”
那受尽委屈却又隐忍不发的模样,惹得罗翠微忍不出闷笑出声。
被她的笑声惹恼,云烈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好,不惹你。”罗翠微忙敛了笑,往床榻内缩了缩,拉开与他的距离,认错态度极其端正。
见云烈又垂眸瞪向两人之间的空隙,罗翠微惴惴地觑着他,“这样还惹着你呢?那,要不,我换一间房?”
说着就当真要坐起来。
云烈展臂将她压下,一把抱进怀里,咬牙认命:“睡你的大头觉。”
“我头不大……喂!”
罗翠微原本在他怀里偷笑犟嘴,腰间却突然被他掐了一下,立刻怂眉搭眼地僵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见她终于老实了,云烈这才满意地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没要做什么,好好睡你的。”
虽说没有亲眼瞧见,可光是听陈总管说昨日她忙到连饭都没有正经吃一顿,再瞧见她那极大箱子的账本,云烈就能明白她的不易。
新婚之夜被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睡过去,他当然很怄,可也不会真的怪她。
比起她为他受的种种委屈,这根本不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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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翠微再度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见枕畔已无人,她坐起身来,有些懊恼又有些庆幸地薅着自己的发顶,缓了缓神后,才下榻去更衣梳洗。
候在外间的侍女听得她的动静,立刻捧了一叠衣衫绕过屏风进来,恭敬地询问她今日想穿哪一身。
见侍女手中捧的都是自己的衣衫,罗翠微愣了愣:“这是夏侯绫替我拿过来的?”
昨日陈总管将她安置在主殿旁边的偏院,她的衣箱妆奁就全都放在偏院了。
侍女回道,“殿下已命人将夫人的东西全搬到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