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使臣传回的这个暗号,正是“苏姑娘另有婚约, 此事难办”的意思。
男人借着廊凳轻轻一跃, 便跃上了别苑的屋脊。他眺望着某个方向, 他知道那是苏府的方向。
不久前, 他们于青州相遇。如今他来了大周的京郊, 与她即将再度重逢,不知她看到他后会是喜是忧。
“呵~”男人突然笑了笑, 找到了足够的自信与底气。
他缓缓掏出怀中的银袋,心道有婚约又如何?她被他光明正大的抱过,还偷偷的摸过, 那就是他的人了。
从屋脊跳回院中后, 男人冲着侍卫吩咐道:“准备准备, 明日一早便进宫。”
此时,紫禁城内宫宴业已临近尾声,周幽帝不胜酒力先行离开了。
然而走出大殿后,原本需赵总管搀扶才能走路的周幽帝,突然清醒了。赵总管早看出皇上是厌倦了今日的气氛,待的烦闷。
周幽帝转头吩咐赵总管:“让珩儿来御书房见朕。”他怕陆锦珩今晚会冲动行事,打算先与他交个底儿。
然而回到御书房后,皇上没等来陆锦珩,而是赵总管的一句:“老奴回去请世子时,世子已然离席不在大殿了。”
皇上抬手拍了拍脑袋,很是不安:“珩儿今日饮了不少酒,他那副神情你也看到了,朕怕他会冲动……”
赵德海想了想皇上对“冲动”的定义,大约是指世子会去将西凉使臣揍一顿,亦或是去找苏姑娘兴师问罪。
想了想,赵总管便提议道:“皇上,不如这样,今晚就留世子在宫中,且将西凉使臣的住所加强守备。”
周幽帝想了想,“就这么办,一但找到珩儿,立即让他来见朕!”
“是。”退下后,赵总管便命人通知几道大门的禁卫,今日不许放世子出宫。
周幽帝这厢正愁着,太监又来禀报太子求见。
犹豫了下,周幽帝面无表情的道:“让太子进来吧。”只是跟着这话的,是一声并不怎么高兴的叹息。
太子与二皇子不同,自然要多给几分颜面。
太子躬身进来,先毕恭毕敬的朝着周幽帝行了大礼,起身后,便道:“父皇,儿臣前来是想与父皇商议西凉太子求娶苏家姑娘之事。”
“坐吧。”周幽帝眼神示意了下对面的玫瑰椅。
“谢父皇赐坐。”太子颔首落坐,只是坐姿端正拘谨,在周幽帝面前更像臣对君,而非子对父。
“有什么话就说吧。”
“父皇,儿臣……”稍顿了顿以示惶恐,太子接下去说道:“儿臣得知二弟今日冲撞父皇了。”
周幽帝以叹气代答。
太子则明知故问道:“不知二 弟今日是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才惹得父皇动此大怒?”
周幽帝抬眼看了看太子的表情,双眼不易察觉的微眯了下,透着股子看穿把戏的精明。
看出太子早得了消息,又来这儿明知故问,周幽帝也不拆穿,只将今日二皇子之事简单说了说。
太子比起二皇子来要沉稳一些,但毕竟还是稚嫩。丝毫未察觉父皇早已了然,只顺着这事明劝暗讽道:“父皇,二弟为人是薄凉了些,不过也算是为国为民考虑了。”
“呵,”周幽帝失笑,却是不未曾带怒。
太子则继续说道:“父皇,二弟虽鲁莽绝情,但本心还是想为您分忧的。当时大家都以为西凉国是冲着皇子来的,谁能料到竟是出人意料的冲着苏家姑娘。”
“不过不管是冲着谁来,总要有人做出割舍。二弟这种性子尚能为了大周割舍掉二皇子妃,如今,是到了世子表决心的时候了。”
听到太子提及陆锦珩,周幽帝眼中波动了下,“太子的意思是,珩儿应当舍弃所爱,成全西凉太子?”
“父皇,这种事放到谁身上自然都是两难之选,但再伟大的爱情,也伟大不过国家。为了大周的黎民百姓,为了周朝与西凉的世代和睦,唯有世子做出些牺牲。”
太子早早得知周幽帝下了道圣旨给陆锦珩和苏鸾赐婚,也听到过一个消息,皇上与陆锦珩已有约定,一但陆锦珩娶妻,便要搬回宫来居住。
搬回宫的意思不言自明,那便是要认回他的皇子身份。可一但如此,凭着父皇对陆锦珩的偏宠,陆锦珩将会成为太子继位路上的一大绊脚石。
以往二皇子再怎么不服太子的气,再怎么惦记太子之位,也掀不起多大浪花来。而陆锦珩就不同了,一但认回身份,许多事就有可能生变。
思及这些,太子是咬牙切齿的急于除掉陆锦珩。
可下了两回手,均不能得逞。太子也明白陆锦珩不是那么好动的,是以当下的打算,便是先破坏掉陆锦珩与苏鸾的亲事。
偏巧这时西凉使臣就出现了,这不禁让太子觉得连老天都在帮自己。
见周幽帝冷肃着个脸,迟迟不表态,太子觉得有必要再哄哄。
便道:“父皇,世子是通情达理之人,定会明白父皇为国为民的一片苦心。他虽会失去苏家姑娘,可我大周人才济济,美女如云,世子很快便会遇到另一段缘分。”
这话纯粹是说来哄皇上的,太子很明白陆锦珩的那股子执拗劲儿。
正因如此,太子更想要破坏他与苏鸾的亲事。那样陆锦珩将会长久的沉浸在痛失所爱的悲苦当中,不能自拔,更遑论野心。
且此事后,陆锦珩与皇上必生嫌隙,他心中会永远有根刺儿。
周幽帝的视线落在地面上,没抬头看太子。无需看,他只听着他的语气,便能看透他的内心。
原本周幽帝还担忧自己对陆锦珩的偏爱,可能会影响到太子的未来。不过如今看来,他是无需再为自己的私心抱愧了。
太子,也不是个心性良善的。
二十年前,失势的他曾弄丢了自己的一生挚爱。如今他坐在这龙椅上,又岂能再弄丢他最爱儿子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