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那晚,我有预感,王伦会提结婚的事。果不其然,他来接我的时候,捧着一束玫瑰
花,站在学院门口,等我出来。路过的学生们看见了,停下脚步不走,在一旁起哄,我拉着他赶
紧离开。“一大把年纪了,还害羞什么?”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以后再在我面前吐槽我年纪,我就···”
“咋的?”
“你为什么不来琴房找我?”
“为了引起轰动。”
“那也应该在地上摆满蜡烛啊。”
“摆满蜡烛?上坟哪?”
“姓王的!”
“嗯?”
“你今天来的目的到底为了什么?”
“被你这么一问,我发现我刚才说的好像还挺形象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确实应该在地上摆
满蜡烛。”
“行,你去过你的阳间生活。”我把玫瑰花狠狠地塞进他的手里。
“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蜡烛这东西,不环保。你说我摆完了蜡烛,滴在地上的蜡油该如
何清洗?我是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耐心。清洁工看见了地上的残余物,可不骂死我俩,求个婚
还要遭骂,这又是何必呢。苏玫,你真的挺口是心非的,明明就想要,还要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
子,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嗯?我就说你暗恋我,你还不承认,爱我爱的要死,死鸭子嘴
硬。”
“你才是死鸭子。”贱痞子,总能引起我的假怒火,因为我也不是真的生气。
“还问我要蜡烛。”王伦一边说一边笑。
“我什么时候找你要蜡烛了?”
“你刚说的话自己都不记得了,真的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严重倒退。”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是你自己说的要引起轰动,我才提到蜡烛。”
“狡辩。”
“明明狡辩的人是你,你给我一束花就完了?戒指呢?单膝下跪呢?”
王伦还在笑,他说:“你看你看,你看你自己急不可耐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你娶我,还是我
娶你。”
“跪下!”
“what?”
“跪下!”
“你认真的?”
“跪下!”
王伦看了看周围,然后把我拉进一条小路。“矫情。”
“快点!”于是他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拿出戒指,当我看见蒂凡尼蓝的颜色,心里突然微微颤抖
了一下,看了看眼前的人,坚定的告诉自己,我的老公是王伦不是他人。“说话啊。”
“说什么?”
“你不是每天在家里看那些脑残剧吗,说什么还要我教你啊。”
“你也没说话啊,你要先说话,我才能接你的话啊。”
“真的是屁事多。”
“快点。”
“结婚吗?不离婚的那种。”我要被他笑死,哪有这样的台词。
“结。”
然后他就把戒指粗鲁的戴在我的无名指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裤腿。“你知不知道我的衣服很贵
的,你拿去干系店洗,钱你付。”
我美滋滋的看着手上的戒指说:“电视剧里的台词,男方说的是你愿意嫁给我吗?”
“行啊,你这么这有经验,那你跪一次说给我听呗。”我挽着他,两人一起走去停车位,脸上的
笑容就没有断过,花还在他手上,因为我嫌重,懒得拿。从暑假到年底,半年的时间,他又瘦回
到大学时候的身材,面部轮廓棱角分明,头发也留长了,半扎发长发马尾,惹得学院的那群女学
生们疯狂的犯花痴,难道他在江音也是这样?
想着想着脱口而出:“你个托尼。”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个托尼!”
“见过这么帅的托尼吗?”
“你是橡皮泥做的吗?说胖就胖,说瘦就瘦,你减肥干嘛?减了给谁看?一大把年纪还减肥,还
留长发,非主流。”王伦在旁边死笑。“你还走不走?最好笑死你。”说完这话,在心里呸呸呸
了几声,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男的,可不能就这么轻易被自己给诅咒死。
“不是某人提了一堆要求说什么胖子不要,这啊,那的。”
“你走不走?”
“走走走。”上车后,王伦说:“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手里一个女学生也没有,没骗你。”
“为什么?”
“不想惹事,我怕麻烦。”
“可是别人要找你上课怎么办?”
“我已经明确表态了,不教女学生。”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有歧视啊?”
“不怕啊,我说了,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在江音的名声就这样被这个姓王的给搞
臭了。
张璐知道我们□□了,非要给我俩安排婚礼,我和王伦态度一致不劳烦她操这心。她报的价
格,实在是太高了。摊上这样一个姐姐,既不能得罪,又不想与她深交。王伦倒是觉得与她断交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着不至于闹到断交这地步。于是我说就在教堂举办一场简单的仪式,不邀
请亲朋好友,只需要王伦的父母以及我的外婆到场即可。“你真打算这样?”
“是啊。”
“不是你们女人都很看重自己的婚礼仪式吗?”之前的我是很看重,超级无敌巨看重。但是从大
学毕业到现在,十年的时间里,经历了各种悲欢离合。发现,生活,简简单单就是幸福。无论在
江城举办多么盛大的婚宴,那人家汤姆克鲁斯还在欧洲古堡里结婚,那怎么比?人的欲望是永远
都无法满足的。有的人说,如果一个男人在结婚这么大的一件事上,不愿意花钱,那么他一定不
爱你,他看钱看的比你还重。挑你,也是因为你便宜。我当然不会让王伦一分钱都不花,我已经
想好这钱该花在哪里了。结婚只有一次,该花的钱必须花。
“我想这钱与其花在吃吃喝喝上,还不如还在蜜月旅行上。”
“你想去哪?”
“瑞士和日本。”瑞士是周北贝最喜欢的国家,那里的风景让她感受到了童话气息。日本是爱伦
最喜欢的国家,爱伦是一位超资深的的动漫迷,日本就是她的理想世界。一个喜欢童话,一个喜
欢动漫,善良的人就是这样单纯可爱。
由于温度原因,婚纱照定在五月份开拍,可是仪式我和王伦不想再继续拖下去,他一直等着
我搬过去,于是把仪式定在一月份。教堂里没有暖气,我穿着抹胸婚纱,冻得直打颤,王伦穿着
单件西装,也是冻得直抖索。牧师为我们进行按手祷告,随后我俩当场宣读誓言。
爱是很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
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
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感谢上帝,让你们在如此寒冷的冬天,愿意来到教堂举办婚礼仪式!这是多么伟大的信心,多
么坚定不移的爱情啊!愿你们在未来的婚姻生活里,无论发生任何事情,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
都不要忘记今天受冻的日子,可不能让今天白白受冻。”牧师笑着说。是啊,我真的快被冷死
了。选了一件自己喜欢的婚纱,谁会穿羽绒服结婚啊?仪式结束后,我俩立刻去更衣室换好衣
服,外婆把保温杯递给我,我快速的打开瓶盖,连着喝了好几口,差点没被烫死,这保温杯的质
量也太好了。
婚房离王伦的学校很近,在江边,精装修,属于江景豪宅,比林老头住的地段还要好,因为
是新建小区。外婆心心念念的江景豪宅,时隔多年,她终于有机会再次入住。不过面积没有林老
头家的大,毕竟王伦家也不是做生意的,而且林老头当初买房买的早,现在房价一直在往上涨,
这套房拿下手也花了好几百万。只是王伦的父母在买房之前,没有想到未来的媳妇会把自己的外
婆带上门来。所以买的房型是三室两厅两卫,使用面积一百七十平方米。之前张叔叔说我将来的
老公,买的婚房,必须放的下我所有的乐器。想想也是可笑,现在好了,根本就没位置放。外婆
占用一间房,我和王伦一间房,还有一间房留给未来的小孩。不光我的乐器没有位置放,连他自
己的音乐设备都没位置放。于是我俩商议,把我妈留给我的那套房腾出来,用于我俩平时上私
课。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行李,外婆还依依不舍的说:“真要把这床给卖了?”
“是啊,我都跟王伦说好了,主卧给他用来当工作室,他的音乐设备器材太多了,还要重新装修
一个录音棚。”
“学校里不是有他的工作室吗?”
“那是给学校的学生上课用的,虽说可以用来上私课,但是我觉得还是不太方便。万一在学校
里,有人看不惯王伦,拿这事做文章怎么办?所以上私课,我还是让王伦在家上。”
“这钱谁出?”
“他出啊。”
“那你呢?”
“我就在客厅教学生们弹琴,钢琴到时候从书房里移出来。”
“移出来干嘛?”
“要摆放大书桌,王伦好给学生们上理论课。不对,不能移,他也要使用钢琴。但是这样的话,
书房太小了,嗯···我就把我卧室腾出来给他吧。把我的床挪到书房,方便平时休息。”
“他一个人用两个房?我怎么觉得你嫁亏了呢?婚宴也没有,就在教堂里说几句话,就完事
了。”
“那您还住在人家家里呢,人家的父母还不是说他儿子亏了。”
“那怎么叫人家家里?那是你的家!”
“我可是一分钱也没给的,拎包入住。”
“那又怎样?房产证上有写你的名字吗?”
“不知道,这房子是他父母在我俩结婚前就买好的,应该没有我的名字。”
外婆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我的背。“没你的名字,你还嫁给他?而且还是婚前财产?”
“我这房子也没有他的名字啊。”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你说你们将来、万一、是吧,你没个保障那该怎么办?”
“您就不能盼点我俩好啊?”
“这男人是靠不住的。”
“您也知道啊,那您还说这些···”
“我说这些怎么了?将来离婚的时候···”
“我的天,我这刚结婚,您就说离婚的事。就算我俩将来离婚了,我大不了搬走。又不是没地方
住,大院那房不是一直空着吗?我就搬去那,这房子出租,钱不就有了,还操啥心?”大院的房
子空置了这么多年,既不住又不能出租,真正亏得可不是这套房子的使用价值?“您赶紧把您自
己的东西好好整理整理,一次性搬完得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回跑。”
“你们不是平时也要在这里教课吗?”
“那也等在装修完之后啊。”
整理书柜的时候,发现了一本圣经,看见老妈的笔记,苏曼购于一九九七年,原来老妈在离
婚不久后就买了。圣经旁边还有一本笔记本,是记录她的读经心得。我翻开来看看,一直觉得老
妈很坚强,想不到她也是如此的多愁善感,毕竟她也是一个女人啊。只是她离婚后,既当妈,又
当爸,没有时间让她软弱,只有在读经的时候,她才愿意把自己的软弱毫无保留的完全呈现在上
帝的面前。什么样的人会自主购买圣经?一定是在她最软弱,最孤苦无依的时候,翻开手里的圣
经,想通过上帝的话语,借此来安慰自己那颗受伤的心吧。老妈只有一次在我面前流过眼泪,就
是当她告诉我外公去世的事。而在此之前,她都是一个人强行扛下所有的重担。
结婚不久后就怀孕生子,等那小家伙过了一周岁,我才考上在职研究生。足足等了两年,终
于圆梦了。“你是猪吗?你还有没有一点脑子?”我在客厅教着学生弹琴,突然听见王伦在房间
怒吼。我的学生被怒吼声吓到,停了下来。“没事,继续。”等王伦下课后,我去房间找他,见
他面对着窗户站着。“你这是怎么啦?发这么大的火,我在外面都听见你吼人的声音。”
“还不是被那学生给气的。”王伦是个聪明人,而且在作曲这一块颇有天赋。越是聪明的人,学
东西学的越快,对旁人的要求也就越高。在他们看来,如此简单的知识不需要人教,自学就会,
就算教,那也是一点就通,怎么就会有人听不懂,学不明白呢?
“这当老师的,没点耐心,学生也没那个心情上课,都被你吼傻了。”
“就那玩意?根本就不是学作曲的料。我可以说,他完全就是不想学。只不过艺术生的高考文化
分数要求低,所以他才跑来。每节课讲一样的东西,每节课讲!我能不气吗?我他妈根本就不想
教他,完全就是耽误我时间。”
“他是没做作业还是什么?”
“他不是没做,他是瞎做,然后每节课跑到我这来,我每替他改一次作业,相当于是我在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