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也不待方远回答,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碗筷,一脸不赞同:“怎么能让你做这些呢?客厅的茶几上有报纸,你去沙发坐着看会报纸,这里交给我吧!”
方远也笑着接口:“阿姨,我是小辈,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要是一直对我这么见外,我以后可不好意思登门了。”
尤晓莺也听见饭厅里的动静,探出头来道:“妈,你别管他。方远又不是外人,他帮着我干点活怎么啦!可不能让他上我们家吃白饭。”
“你也知道阿姨不是那个意思。”尤母忙摆手,“那这就交给你了,我去厨房看看。”
一进厨房,尤母就在尤晓莺腰际拍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就说了小方两句,你拿一大堆话顶我,帮着他说话。”
尤晓莺嘻嘻地笑:“本来就是,方远他要真的朝着手坐在客厅看我一个人忙,你高兴呀!”
“瞧把你高兴地,我和你爸这么多年吃到过几会你亲自做的饭,这小方一回来,你就张罗这么大一桌子。”尤母假装叹气:“果然是女生外向,我辛辛苦苦二十多年养了给白眼狼。”
尤晓莺忙抱着尤母的胳膊安抚:“我平常不是忙嘛。”
尤母有食指点了点尤晓莺的额头:“你这个鬼机灵,少拿这些理由当借口搪塞我,反正我是想明白了,这个家也是留不住你几年了。”
尤母的语气里染上几许感伤,触动着尤晓莺的心弦,她呐呐半天才道:“妈,我还早着呢,前面不是还有三哥吗?他结婚了,才轮的到我。”
现在这样子尤晓莺就挺满足的,再说她和方远的事业才刚起步,谈婚论嫁未免太早了些。就尤家现在的情况而言吧,当务之急还是三哥尤晓峰的婚事,他今年已经二十五了,放在八、九十年代算的上是大龄青年了,在安县城里的闲话人嘴里可是有说道,不是人品不好,就是身上有暗疾什么的。
“别和我提你三哥,前阵子我托单位的牛大姐帮他安排相亲,他竟然给我溜号,让我给人家陪了不少笑脸。”尤母面容上平添了愁绪,尤晓峰的婚事正是她的心病。
三哥尤晓峰成天神出鬼没的,肯定是有情况的。尤晓莺安慰:“妈,我看那三哥他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没准他那天就给你带个漂漂亮亮的儿媳妇回来呢!”
话说出口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尤晓莺是深切地感悟到自己的嘴没准是开过光的,尤晓峰还真的把他对象带回家了。
尤晓峰的对象叫楚月,人斯斯文文的,虽然长相并不出众,但从她一进门就红得跟苹果似的脸就能知道,脾气一定很好相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能安分过日子的人,也让尤晓莺一直为三哥提着的心落了地。
据尤晓峰介绍楚月是县里机关幼儿园的老师,家庭人员简单,她是独生女,光是这个体面又单纯的身份就让尤家全家人心生好感的。
一家人就围着尤晓峰和楚月打听他俩的进展,这尤晓峰都把人带回家了,是不是他俩的婚事也排上日程了。尤晓峰憨笑点头,从楚月吞吞吐吐的话里大家才知道,尤晓峰已经上楚家见过楚月父母了。他带对象回家明摆着这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楚家父母都发话了希望能让两个年轻人赶在年前完婚,最好就把日子定在国庆节,双方亲朋好友都有空闲的时候。
得,两辈子尤晓峰的婚事都是走的快节奏,速战速决呀!
这消息让一家人都开心的不行,尤父板不住脸了,笑得合不拢嘴。尤母更是热情从人家姑娘一落座就不停地给人夹菜,菜堆得都快把楚月的脸挡住了。
得空了尤母转过头埋怨尤晓峰,为什么不早说要带对象上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啥准备都没有,连忙去卧室包了四十块钱的红包塞在楚月手里当作见面礼。
尤晓莺真心为三哥开心,不仅是因为在家里他们兄妹两关系最好,更是因为是自己插手了他和刘倩的感情,才让尤三哥拖到了二十五岁还没结婚。
可再高兴尤晓莺也忍不住腹诽,这下好了自己在家忙活一下午为方远办得接风宴,全便宜了尤晓峰。要没有她做的这一桌子菜,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地把对象带回来,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让人家看笑话啊!
一顿饭吃下来,尤晓莺就注意到了方远他始终安静地过分,他本来打算和尤父说些自己工作上的安排的,但面对一家人喜气洋洋的气氛,可能是不好开口打搅吧!
饭后,三哥提出送楚月回家,尤父尤母一路将他俩送出门。尤父因为高兴喝了几杯,也提不起精神和方远谈论其他事情,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就提出告辞。
趁两个嫂嫂帮着尤母收拾残局,尤晓莺便跟在他后面将他送出门。
方远的神色一直淡淡的,尤晓莺琢磨着他是不是因为今晚饭桌上对他的冷落生气了。
她试探着开口:“方远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今天三哥会把他对象带回来,本来说好的这顿是给你接风洗尘的。”
“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种受点冷待就想不开的人吗?”方远回过身,很是自然地牵起尤晓莺的手。
尤晓莺摇头。
“其实,从吃饭到现在,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你想什么?”
方远注视着尤晓莺的眼睛:“我就在想啊,以后你上我家正式见我父母的那天,一定要提前准备好。不能和你三哥他们一样,第一次见家长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多尴尬呀!”
“你瞎说什么呢!”尤晓莺脸颊发烫,试着抽回握在方远手掌里自己的手。
方远看着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没用多少力道,可尤晓莺发现自己却怎么都挣不开。
“被我抓住了就不要想着拿回去,你逃不掉的!”方远笑谑着冲尤晓莺眨眨眼睛,“我是说真的,没和你开玩笑。”
“我刚才发现啊,这娶儿媳和嫁闺女是不一样的。娶儿媳是把人迎进门,家里添了一口人,皆大欢喜的事情!嫁闺女是少了一口人,女儿从此就要吃别人家的饭了,悲中有喜!”
方远举起两人交握的手,语气郑重,目光里满是珍视:“像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儿,要是嫁人了、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叔叔阿姨肯定不会像刚刚那样只是高兴,肯定很舍不得吧!我就在想我要怎样做叔叔阿姨才能放心地把你交给我呢?”
尤晓莺的心软的快要融化一般,方远不是在说甜言蜜语,她看得出来,他是很用心地在思考打算,甚至是会一本正经地实施让它成为现实。
尤晓莺忍住鼻酸,作出一脸神气模样地抬了抬下巴:“这还用说,想要我爸妈满意你,最关键的就是讨好我,我开心了,我爸妈也就放心了。这以后你都得听我的,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说东你不能往西,我指南你不能朝北……”
其实这些尤晓莺就只是说出来唬弄唬弄方远的,当不得真。可方远真的偏着头,专心地思考起来。
“这可不行,在我们老家那男人只有怕老婆才会事事顺着她的。我如果这样被人知道了多没面子呀,别人会在背后偷偷笑话,男人没出息的。”
尤晓莺啼笑皆非,但她还是绷住脸上的笑意,严肃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是你自己说要讨好我爸妈的,怎么做不到啊?”
“怎么会,你让我想想……恩,这样吧,如果以后是小事情,一切都听你的;如果是大事情呢,我们俩就商量着办,谁的想法好就听谁的,怎么样!”方远用自己的大手包着尤晓莺的小手,举高在她眼前,目光期许。
“好。”尤晓莺点头,“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不能反悔!”
尤晓莺曾经听过一句话:男人的承诺,就像二八月的天气是没有定数的,只有女人会傻傻地记住一辈子。
这一刻她愿意做这个傻瓜,因为在她眼中,方远他是会和自己一样把这个承诺记住一辈子的。
方远微笑道:“这是我和你的约定,我们在盖个章吧!”
盖章?是拉钩吗,像幼儿园小朋友玩的,好幼稚!
这是盛夏的夜晚,月光如水、蝉鸣阵阵,在习习凉风中,方远轻轻地将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角,也把这个约定烙印在彼此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