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哲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这是自然,日后就由我监督你的功课。”
沈明哲于读书上天赋极高,可惜乱世里多年征战,多看看兵书尚且能帮助父亲和舅舅,这些四书五经在乱世里是最无用的。
再加上父亲位极人臣又是武将,若是家里再出一位文臣,文武重臣都齐了,就算当今是自己的亲舅舅,也难保不会对自家心生忌惮。
无奈之下沈明哲只能弃文从武。
现在好了,家里多了一位聪明伶俐的妹妹,正好可以一偿自己的夙愿。
姑娘家书念的再好,也不会招来当今的忌惮。
沈明堂除了兵书,对其他一切书都不感兴趣,兴致缺缺地看着兄长和妹妹亲自把书摆在书架上,还时不时惊呼某本书有多难得。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兄妹俩摆放好书,他才开口对安姐儿道:“那日说好要带你去庙会,明天城东就有场大庙会,母亲也同意你去了,明日两位皇子也会一起,你去不去?”
安姐儿亮晶晶地双眼充满了惊喜:“去!”
安姐儿兴奋的半宿都没睡着,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庙会,只听李婶说过,在太平日子里,谷阳县每月都会举办一次庙会。
周边县镇商贩都会过来,还有唱大戏耍杂耍的,十分热闹。
第二日天没亮,安姐儿就兴冲冲地起来了,长公主和沈国公才起身,安姐儿已经在屋外候着了。
一家人吃了早饭,长公主仔细交代两个儿子:“要多带些护卫,遇事要先护着幼妹,若是你们妹妹掉了一根头发丝儿,我揭了你们的皮!”
安姐儿再次感叹,成了公府贵女,连头发丝都金贵了。
兄弟俩忙应了,再三保证,又说和两位皇子一起,护卫方面请母亲放心,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长公主这才放心,正要放三个孩子出门,钱氏却带着沈惠来了。
钱氏笑着给长公主请了安,拉着安姐儿嘘寒问暖,只不放手。
安姐儿急着要出去逛庙会,心不在焉,哪里听得进去钱氏的话,急得频频朝母亲投去求救的目光。
“哎呦,安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嫌弃大伯母啰嗦?”钱氏放开安姐儿的手一脸黯然道:“我一见安姐儿都喜欢得不得了,心里疼你比疼我家惠儿还多,不想却……”
“大伯母误会了。”安姐儿见钱氏如此只好耐着性子安抚:“我知道大伯母疼我呢,只是哥哥要带我出门,等安儿回来,再去给大伯母请安可好?”
安姐儿有些心累,阿姐常说大户人家弯弯绕绕最多,一句话掰开来有几个意思,处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会踩中,她可不想刚回家就被扣上不敬寡婶的帽子。
钱氏眼睛一亮,就等着这句话!
她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泪眼滂沱地对长公主哭诉:“可怜我是个寡妇,连带着惠儿出门都不行。”
她见长公主脸色淡淡,不为所动,哭得越发厉害:“要是两位哥儿和安儿是出门游玩,可否带着惠儿一起?可怜我的惠儿,来了临城这些日子,竟然连二门都没出过。”
沈国公见钱氏哭得可怜,想到和大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又想着惠姐儿是个乖巧懂事的,自己二房的孩子都出门玩耍了,不好丢大房女儿一个人在家里。
“嫂子只管让惠姐儿和明哲他们一起,有两位兄长照看,嫂子只管放心。”沈国公一口答应了。
长公主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掩住了嘴角的讽刺,默认了钱氏的请求。
钱氏忙让沈惠向沈国公道谢,沈惠盈盈下拜,感激不已。
沈国公虚空扶起沈惠,又嘱咐两个儿子要看好两个妹妹。
沈明哲面色不变,一口应了,沈明堂却有些不情不愿,直到沈国公拉了脸,才应了。
安姐儿傻眼地看着钱氏从笑到哭,再从哭到感激,再次感叹,果然大户人家的妇人出门都带着许多面具,表情说换就换。
安姐儿暗暗给自己鼓劲,这些都是值得学习的地方,自己还要加油!
最后二房兄妹三人和沈惠一起出了门。
等孩子们和钱氏都走后,长公主当着沈国公的面冷笑一声,直笑得沈国公心里发麻。
“夫人,你这是……”
长公主没有理睬她,对绿萝道:“去查清楚,是谁把明哲他们要和两位皇子一起去庙会的消息传到西院的。”
“是。”绿萝领命出去。
沈国公一惊:“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冷笑道:“什么意思?大嫂一个月也来不了一次东院,怎么这么巧,今天明哲明堂约了两位皇子,临出门前大嫂就带着侄女来给我这个长公主请安了?”
沈国公沉默了,片刻后才道:“惠姐儿毕竟是我的侄女……”
“我自认对大嫂和惠姐儿够仁至义尽了,不然也不会默许惠姐儿跟着一起。”
长公主突然落泪:“惠姐儿是你侄女不错,可冀儿和津儿是我的亲侄子,我决不允许大房的女儿嫁给我的侄子!”
说着一甩衣袖用手帕捂着眼睛,扶着紫苏回了内室。
沈国公长长地叹了口气,想到安儿丢失多年与大哥脱不了干系,长宁为了女儿差点哭瞎了眼睛,心里也不忍责怪妻子。
更何况长宁这些年从未为难过大嫂和惠姐儿,衣食住行都比照着自己,也确实算仁至义尽了。
出了国公府的门,安姐儿像是放飞的小鸟一样,在马车上就忍不住掀开车窗,津津有味地看着街上叫卖的小贩。
沈惠皱了几次眉,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鄙夷:“妹妹虽然是从乡下来的,但是如今已然是国公府的姑娘了,凡是还是要讲规矩,你这样隔着窗户偷看,着实是失礼了。”
虽然心底深处瞧不上安姐儿这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沈惠却笑得格外和煦,好像真的是一位对幼妹谆谆教诲的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