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1 / 2)

伴读守则 溪畔茶 2263 字 5天前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宫里就这点地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她不会也不想给他带来困扰,就这样隔帘一会,让这安闲却也如死水般的日子泛起点美丽的波澜来,就够了。

“娘娘,外面起风了,仔细吹着了您,您进屋罢。”

钱太后回神,答应了一声,懒懒踱回了内室,又对着炕桌上放着的一面绣屏发起呆来。

**

钱太后的预料其实没错,盯着她的眼睛确实不少。

其中有一双,离她不算近,却以一种出奇的耐心,终于盯出了点什么。

一天晚上,朱英榕陪钱太后用过膳后,摆驾回宫,一个内侍悄悄奔了出来,遥遥跪地道:“皇上,奴婢有要事求禀。”

第151章

“木诚?”

朱英榕思索过后,终于还是把木诚带回了乾清宫。

但他有点不快:“木诚, 你现在是母后的人, 有什么要事不能说与母后, 却要来与朕密告?”

木诚这个来势的意味与上次说钱太后病体时不同,他敏锐地察觉了出来, 所以有此问话。

木诚并不畏惧,他太知道这位小天子的秉性了——别的孩子连心窍还未生齐全的时候, 他已能藏得住心事了,生来的玲珑曲折,再改不了的。

他真的不想知道, 就不会带他回来,更不会顺他所请, 把宫人都遣出去。

面上十分惶恐, 重重叩了个头:“奴婢知道越矩,若不是万不得已, 绝不敢犯这个忌讳。只是这番话非得禀明皇上不可, 皇上听了,若容不下奴婢,奴婢即刻身死, 也没半句怨言。”

“朕不过说你两句, 怎么就说到容得下容不下了?”朱英榕不以为然之余,也起了好奇,到炕边坐下,木诚伺候惯了的, 忙站起趋步上前,倒了茶奉上,重又在炕边跪下。

朱英榕小口啜着茶,叫他:“你到底要说什么,起来说罢。”

木诚没动,低着头道:“奴婢不敢……奴婢想说的是,请皇上留心太后娘娘,以后——以后多请娘娘在咸熙宫里静养罢。”

“母后不是本来就在咸熙宫里吗?”

钱太后若正名得早,是可以以太后之身临朝摄政的,晚了一阵,时机上就差了点,不过钱太后自己有自知,从来也没提出来过,这么多时日处下来后,前朝的大臣们习惯了这位处事低调的太后,对她倒都不再有什么意见。

木诚压低声音道:“虽然如此,但近来,娘娘时常召见文华殿的讲官们——”

朱英榕怒道:“木诚!你这是意图离间朕与太后的母子亲情?母后关心朕,召见讲官问询一二怎么了?轮得到你一个奴婢进谗言,朕看你确实是太多嘴了!”

木诚连忙磕头:“奴婢万万不敢,皇上请听奴婢说完,太后娘娘关心皇上不假,可是,可是也不止于此,娘娘盛容华年——底下的话,奴婢不敢说,也不忍说,总之为了皇上清名,请皇上务必听奴婢一句劝,奴婢死也甘心——啊!”

他小小惊叫了一声,因为朱英榕手里的那个茶杯劈头砸向了他脑门,茶叶茶水淅淅沥沥撒了他一脸一身。

这还没完,朱英榕从炕上跳下来,又用力踹了他一脚:“你这个——”他呼呼喘着粗气,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听懂了。

虽然木诚说得云山雾罩。

木诚脸上粘着两片茶叶,他没拿下来,就以这个滑稽的造型老老实实地跪着,不说话。

他没有等多久,朱英榕的步子又急又重地绕着屋子跺了两圈,重新回到他面前时,停下,声音森冷:“说吧。你不是想说吗?那就给朕好好说清楚!”

“皇上,奴婢罪该万死……”木诚的声音颤抖着,可是他心里定了下来。成了,他知道。

“皇上深为信重的那位展谕德,与太后娘娘本是同乡——”

朱英榕冷笑起来,他觉得安心了点:“你就要说这个?朕早就知道了,展先生和母后没有瞒朕。怎么,母后不能有两个同乡吗?木诚,你自己也在大同住过不少年吧?朕知道了,先生告过你一回,你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你跟朕耍这样的小聪明,”他伸手点着,“朕看你这条命确实是不想要了。”

木诚:“……”

饶是他早有准备,此时心里也忍不住惊跳了一下,他离开这几年,这个小主子的成长远超他预料,竟已生出了真正的帝王威势。

那么多顾命大臣与属官们倾力的灌溉教导,毕竟不是白费。

幸亏,他沉住了气,找着了证据,才来告这一状。

他就苦笑起来:“奴婢早知如此,但奴婢一心为了皇上,就算必死,也顾不得了。太后娘娘有一架精美的绣屏,日夜把玩赏鉴,不知皇上可见过吗?”

朱英榕心里突突地跳,他想现在就把木诚拖出去打死,但又完全克制不住地往下问:“什么绣屏?你把话说清楚了!难道—难道你要说是展先生送的?你一派胡言,他绝不会如此,朕也从未见过!”

木诚摇头:“不是展谕德所送,那绣屏虽是放在炕桌上的小件,也不是轻易夹带得进去的。”

朱英榕喝问:“那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太后娘娘亲手所绣。”木诚磕了个头,“皇上只要见到,就知道奴婢不是虚言了。”

朱英榕心烦意乱无比:“既是母后自己绣的摆件,又与展先生什么关系!——那绣屏什么花样?你既然一口咬定,必然见过了。”

“奴婢只见过一次。”木诚道,“奴婢日常只在外面伺候,踏不进太后娘娘的寝殿,听宫人私下议论,说娘娘不知为何,思念家乡,刺绣家乡景象,却绣了一副夜景图,制成绣屏后,时时看着出神,还每每在召见展谕德之后。奴婢觉得——”他声音放低下去,“似乎有些不对,方大胆寻机见了一次。”

朱英榕发着呆:钱太后时时赏玩的物件,木诚不能近身伺候,见不到正常,但他每日都去陪钱太后用饭,怎会也没见过?那绣屏原是摆在炕桌上,为何他从没有印象在钱太后的炕桌上看见过什么屏风?

“夜景?”他喃喃自语。

夜景刺绣已不寻常,还绣的是家乡故园,谁绣这样的纹样会绣成夜间景象?

“是。”木诚道,“那副绣样之上,绣的是太后娘娘幼年住的巷落,木门半开——”

朱英榕茫然想:那也没什么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