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飒的动作迅速,没多时就安排好了三辆马车,第一辆沈苏姀和香词,第二辆云嵇一人,第三辆却是那被弄晕的钟子期和墨檀,谢无咎觉得骑马风尘太重也要坐马车,本想和沈苏姀同车却被沈苏姀无情的拒绝,而第二辆马车黑洞洞的他又不放心云嵇,末了只能被塞进了第三辆马车里头,那面对两个昏睡大男人的滋味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一行人几乎未在港口停留,直接便上了管道一路朝东边去,尽量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池,可沈苏姀却不知道,就在她们刚刚离开港口半日之后,嬴纵打头,一行风尘仆仆的墨衣人昼夜不分的赶路之后终于到了岷江边上。
沈苏姀坐在马车里头有些不安,喊来容飒吩咐道,“尽快联系到君临的暗线,我有些担心他的处境,眼看着一月之期已到了。”
容飒点点头,“这几日为了掩藏身份并未主动联系王爷,早前送的信也都是保平安不曾多言的,不过王妃放心,只要我这边送出消息去三日之内必有回应!”
西楚和大秦毕竟是两个国家,若非是嬴纵手下精心培养出来的情报网传消息必定是难上加难,哪怕是有十分精良的情报人员,这三日之期也算十分短的了,沈苏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可心里头不知怎地就是突突的跳个不停,总觉的有些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似得。
这边厢,嬴纵正御马立在岷江边上,虽然衣饰寻常风尘仆仆,可他通身的气势往那里一立还是引人瞩目的存在,虽然引人瞩目,周遭的船客却又迫于他逼人的威慑之气不敢多看,嬴纵可没心思注意这些旁枝末节,他的目光落在漭漭江河的对岸,心中想着一天一夜能不能赶到广陵镇去,随即总觉得那“两月之期”有些奇怪。
不多时,容冽走上前来,“主子,安排好了,半刻钟后便登船。”
嬴纵点点头,转头问,“还是没有容飒的消息?”
容冽也皱眉点头,“还是没有。”
嬴纵瞬时眯了眸子,“必定是出了事。”
容冽闻言想出声安抚,可末了到底是闭了口,组织里规矩分明,他送出去的消息又是等级最高的,可过了四日依旧没有收到回复,可想而知了。
沈苏姀何曾想到嬴纵已经到了江左,她心急如焚,下令队伍走的快些,到了夜间终于到了西楚的兆城,一行人寻了一处客栈入住,刚进了客栈便听到那客栈一楼的大厅里头人声鼎沸热闹至极,沈苏姀这一路上颠簸的十分疲惫,本不愿打算听这些,可刚走了两步却被那些热热闹闹的杂话儿里的“浮屠”二字给吸引住了,她当即停了脚步。
“要我说那小商王是个深藏不露的!要不然怎么四个王爷发兵过去都没有办法呢?听说那小王爷得了几元猛将很是厉害,还有个姐姐,就是那个上阳郡主,那位也是不简单!”
“那可不一定,眼下四王虽然暂时退兵,可保不齐有更大一轮猛攻!”
“没错,浮屠早前站了厉王的邕城就耗费了很多人力物力了!”
“哎,也不知那宝藏的说法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呢?!倘若是真的,浮屠用那些钱足以和朝廷抗衡了!”
“朝廷?这次朝堂眼看着四王打过去也没管,这不明摆着要收拾浮屠吗?!”
“难料啊难料,依我看除了望京哪里都不好住了!”
一句借一句话的议论入耳,沈苏姀只关注和浮屠有关的,听了几句总算确定浮屠眼下并无大碍,心中一松这才上了楼,待安置下来又命香词下楼打听消息,自然更确定了浮屠守城成功,因是容飒切断了几日消息网,因此这第一日送出消息去回复必定快不起来,还不如直接问这些来往商贾,然而兆城距离浮屠还有些距离,沈苏姀觉得明日到了下一个城池必定能探听到更多有用的消息,或者能听到和大秦有关的也不无可能!
整一日的赶路众人都累极,夜间都早早歇了下,这一日沈苏姀十分照顾云嵇,并没有让云嵇被太阳灼伤,到了夜里,云嵇也安分的没出任何岔子,虽则如此沈苏姀还是吩咐了护卫夜间盯紧云嵇,因在她心中,云嵇或可一时大意,却绝不是那甘于被她带回浮屠的。
第二日早起,一行人又上了路,沈苏姀特意去云嵇车中看了看,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云嵇见她如此倒是不置可否,亦是那一副淡然从容的态度,沈苏姀心底开始想如何利用他的身份行事,并未与其多言,又是一整日赶路,至半途,谢无咎要死要活的爬上了沈苏姀的马车,沈苏姀想到那一日他为她挡了一剑这才勉强准了。
谢无咎心愿得成,桃花眼笑的眯成一条缝儿,挥着他的描金扇子道,“苏苏,后面那位你要如何处置啊?这么带回浮屠去,若是消息走漏,朝廷或许会追责也不一定,到时候浮屠要如何应对呢?依我看,还不如先把他的修为毁了的好。”
谢无咎说着便去看沈苏姀的广袖,沈苏姀睨他一眼,“你似乎很是看不惯他?”
谢无咎笑开,冷哼一声道,“这个人可是想害你呢,我当然仇视他!”
沈苏姀便沉思起来,对于微生瑕,她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可惜微生瑕的性子却不是那么好辖制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利用微生瑕的病达成交换条件让微生瑕和浮屠合作,沈苏姀相信,若是微生瑕能支持浮屠,沈君心继承皇位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可若是眼下就毁了微生瑕的修为,便只能靠打的了!
见沈苏姀沉思,谢无咎不由皱眉道,“苏苏,难道你觉得那位会支持沈君心吗?”
谢无咎看着大而化之,其实眼光很厉,沈苏姀与他对视,“你觉得不可能?”
谢无咎想了想,摇头,“我不确定,即便可能,也不会容易。”
这话有几分道理,可说了也和没说一样,谢无咎又问,“你要让沈君心做皇帝?”
沈苏姀一叹,“从前不强求,可眼下却觉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若不走到那一步,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况他有那个野心!”
谢无咎忽的眯眼,笑容谄媚的道,“说起来你那个命格还真是准啊!”
沈苏姀心知他说的是那“从龙”的命格,摇摇头并不多言,却目光一滑看向谢无咎腰间,通体碧绿的半月形玉佩静静垂挂,丝绦齐整,看得出主人还算爱惜它,沈苏姀便道,“你的伤也好了,这玉佩是不是可以还我了……”
沈苏姀自当不是那舍不得饰物之人,只是这玉佩乃是重华所赠,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随便送人,可她刚一开口谢无咎已捂着那腰间呻吟起来,“别啊别啊,我伤口现在还疼呢,再者说这还在半路,我怎么知道还会不会出岔子呢,还是再让我戴几日如何?”
谢无咎声情并茂,沈苏姀略嫌弃的看了他一瞬,默许了。
谢无咎顿时笑开,拿着那玉佩仔细的瞅了瞅,眼底精光一闪不知在想什么东西,得谢无咎插科打诨,这半日过的倒是极快,暮色初临之时一行人刚到了鲤城,鲤城比兆城要靠近东边,亦要更为繁荣一些,甫一入城熙熙攘攘的人潮就让沈苏姀一行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待找到一家客栈落脚,沈苏姀下马车第一件事便是让香词去打探消息,然而香词还未来得及走,沈苏姀就听到了一个敏感的词,客栈内临门口的桌子上坐着四五个商贾打扮的人,沈苏姀清清楚楚的从那几人口中听到了“秦王”二字!
沈苏姀一把拉住香词,使了个眼色。
香词自然也听到了,心领神会的带着沈苏姀几人坐到了和那桌子相邻之地,沈苏姀本是不打算在大堂用饭的,这会子却是吩咐香词要了饭菜,恰这会儿那一桌的几人喝起了酒来,沈苏姀本以为那几人不再说了,可等小厮给他们这边厢上菜之时那几人又说道了起来!
“谁能想到那秦王是个通敌卖国的啊!”
其中一人因为喝了酒语声颇大,便是这一句,沈苏姀手中茶盏“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香词和容飒也在瞬间惊震了住,谢无咎挑挑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沈苏姀一眼,替她将茶盏捡了起来,整张桌子上,唯有云嵇不动声色,虽然戴着幕笠看不清他的脸,可沈苏姀感觉得到他便是连气息都没有半点变化,好似他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一般!
“谁说不是呢!听说早前秦王私自调兵北上来着,后来此番回去君临便被扣下了,这扣下就扣下了吧,谁成想这位没待到三日直接从天牢里头跑出来逃走了!”
“啊,这不是越狱吗?!”
“就是啊,还听说是逃向西楚来了呢!”
“难怪啊,听说浮屠这次能保住就是因为那位秦王的天狼军在旁边护着呢!”
“嘿,有意思了,这个秦王是大秦的皇子,怎么帮起西楚来了?”
“这可说不准,浮屠的那个上阳郡主听说是那秦王的王妃!”
“秦王妃?!难怪了,大秦国内似乎在秦王大婚之后就没见过那秦王妃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