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什么?”沈荣华接过热茶,很警惕地看着连成骏,算计着怎么泼他。
连成骏坐到软榻上,与沈荣华面对面,注视她片刻,说:“你听说永信钱庄侵吞了万夫人送给大长公主的金银,突然变了脸。怕别人看出端倪,你装出气急攻心的样子发威,连打带骂,又说了一堆气话。萧彤是聪明有心计的人,但禁不住你性情大变,这么闹腾,自然而然相信了你,还理解你的无奈与愤怒。萧彤主仆走了,这里都是你我信任的人,我们也该开诚布公说话了。”
“你想怎么说?想说什么?”沈荣华此时对连成骏的态度跟吃烤鱼时的态度大相径庭,她冷哼一声,又说:“我的锦盒被五皇子盗去了,又被虫六拿了回来,你不及时物归原主也就罢了。虫六打开了锦盒,你嫌山竹把消息告诉了我,还把山竹训哭了。你也把虫六打开锦盒的事告诉萧彤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说法呀?你昨天让蛇心以找葡萄秧苗为幌子把东西送到了京城,我不也今天才知道。”
“沈二姑娘,你听我说句话。”虫六满脸陪笑冲沈荣华作揖。
“说吧!”
“沈二姑娘,你错怪我家主子了,实际情况是这样的。”虫六干笑几声,又说:“我曾偷偷观摩锁仙制锁开锁,当然是我家主子给我提供方便。他制锁的技能我没学会,开锁的诀窍我却掌握了七八成,但我没见他开过子母锁。拿到锦盒之后,我又把他开锁的诀窍列明,一一实验,没想到就把子母锁打开了。
我刚打开子母锁,山竹就来了,我让她赶紧去告诉主子。她刚走,印月就回来了,我没想太多,就跟印月炫耀,印月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裕郡王世子。裕郡王世子比我家主子来得还快,一进来就逼问我,我家主子不得已才接受了他的条件。别看裕郡王世子长得人模狗样,阴险狡猾一点都不逊于我家主子。”
“你会说话吗?”连成骏板起脸训斥虫六。
“你真会说话。”沈荣华笑意盎然夸赞虫六。
虫六见连成骏沉着脸,忙陪笑说:“主子,奴才马上就把那些残信拼好了。”
连成骏点点头,对沈荣华说:“有几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说吧!”
“在跟你说这些事之前,我必须知道你对我的信任是不是百分百。”连成骏一本正经说话,英朗俊逸的脸庞如被冰雪笼罩,干净而寒凉。
沈荣华噘起嘴,低声问:“你什么时候还给我烤鱼吃?”
连成骏的冰脸轻而易举被沈荣华破功了,“你信任烤鱼还是信任烤鱼的人?”
“实话告诉你吧!”沈荣华站起来,抬头挺胸,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我更信任烤鱼,如果某些人阴险狡诈、欺人太甚,我就会把他当鱼烤了。虫七把篱园发生的事都告诉你了吧?反正我已恶名远扬,不介意恶行再加重一些。”
“你不用瞪我,我听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想当烤鱼,不会耍花招。”连成骏的眼底笑意浓郁,你虽然阴险有害,却难掩可爱,我真心相待又何妨?
“我信任你。”踏实之感充溢心房,沈荣华眼角挑起笑容,眸光清澈。
“我跟你说第一件事。”连成骏冷眼扫视初霜,确定她诚实可信,才说:“虫七确实把前段时间篱园发生的事告诉了我,但我回津州之前,他就去了京城,一直没见面,靠暗号传递的消息很有限。我从一份呈给皇上的奏折中了解到篱园之案的始末,这份奏折是萧彤写给皇上的。他看问题很敏锐,调查得很细致,推断也合理谨慎。皇上看了这份奏折,也感叹沈家的女孩有心计、善谋算。当然,他是实事求是上报,也在奏折中言明你是被逼无奈,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我不怕此事大白于天下,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沈荣华确实感念萧彤对她的帮助,可一想到他将此事上奏于皇上了,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还有,你娘守了五年的孝,守丢了几十万两嫁妆的事皇上也知道了。”
“也是萧彤上奏的?”
连成骏点点头,说:“皇上没给萧彤明面上的旨意,但也没阻止他调查,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萧彤年纪不大,说实话,他的品性不坏,对你也真是不错。但他很有心机,是一个想做大事、又能做大事的人,我很佩服他。”
沈荣华想了想,问:“是不是萧彤已着手调查我娘嫁妆丢失的事了?”
“你说呢?”连成骏见沈荣华沉默了,笑了笑,说:“我跟他合作是有条件的,我与他共享锦盒里的秘密,他把他调查到的消息全部告诉我。”
“他调查到多少了?我信任你,你也该把消息与我共享。”
“放心,我就一条命,还不想做烤鱼。”连成骏冲沈荣华抬了抬下巴,面露揶揄,说:“咱娘嫁妆丢失的事先不谈,咱们接着分享锦盒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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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白兔,咱们谈谈
屋里人不多,可“咱娘”二字一出口,也惊掉了一地眼珠子,还有下巴。
沈荣华注视着连成骏,目光清澈、神情坦然,没有半点扭捏和羞涩。是她想得太少,没想到男女之事,亦或是她想得太多,已超越了男女之情。反正凭她对连成骏的了解,他这么没脸没皮地近距离攀亲绝对是有利可图,而不是示爱。
连成骏也注视着沈荣华,表情更是自然,好像那凭空认亲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只不过他的眼神蕴含着几分戏弄、几分亲近、几分试探,目光复杂却不深沉。
“你想干什么?或者说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好了,别侮辱我的长辈。”
“怎么会是侮辱呢?我……”连成骏张开双臂,想展示一下自己高大健美的形象,看到沈荣华不屑的眼神以及另外三人嘲弄的目光,他马上偃旗息鼓。
沈荣华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我说是侮辱就是侮辱。”
“又不是侮辱一次了,再多一次又何妨?至于目的,嘿嘿,好说好说。”
“什么不是第一次了?还有多少次?”沈荣华被连成骏绕糊涂了,很警觉地看着他,浑身上下都是提防,只怕一不小心就会吃这只狐狸的大亏。
“我是说跟你攀亲又不是一次了,再多一次也无防,你想哪去了?”连成骏嘻哈一笑,又正色说:“去年在江东清剿东瀛水鬼,我被困得一筹莫展,听人说东兴岛渔民最熟悉那一带海域的情况,我就去了东兴岛。在东兴岛林阁老夫妇的祠堂前,我跪了好几天,声泪俱下,一直称他们为外祖父、外祖母。
当时看守祠堂的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我要不是怕辈分太高惹他们讨厌,怕耽误了大事,我早称林阁老夫妇为爹娘了。你别用那种眼神挑衅我,其实,我可以说我是他们的义子或干儿子,或者干脆说是林阁老的私生子。人嘴两张皮,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要真称他们为爹娘,你就该叫我舅舅了,你娘就不是咱娘,该是我姐才对,你要有我这样的舅舅,我看谁敢……”
一杯热茶迎面而来,连成骏手疾眼快,身体忽然翻转,一下子就到了沈荣华身后。正听得尽兴的山竹倒霉了,一杯热茶没糟蹋,全洒在她身上了。沈荣华不出气,又抓起那两本已有些破烂的书要冲连成骏打去,被初霜拦下了。
初霜给沈荣华使了眼色,说:“连大人为清剿东瀛水鬼,在林阁老夫妇的祠堂前认亲虽说是权宜之计,但你大获全胜毕竟是托了林阁老的福。当然,没有连大人多方周旋,朝廷也不会这么快就给林阁老正名。待皇上把林阁老的牌位捧入奉贤堂,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当成逸闻趣事传开,到时候,连大人和我们姑娘就真成亲戚了。我们姑娘受了这么多苦,以后有连大人这门亲戚倚仗,也是老天有眼。”
“好丫头,你这番话说到我心里了,你家姑娘有我这样的舅舅,谁敢……”
一杯更烫的茶没落空,在连成骏脸上流下一片红痕之后,慢慢往下流淌。
“连大人,这可不能怨我家姑娘,你怎么又成舅舅了?”初霜怕沈荣华再动手,忙说:“我家姑娘脸皮薄,不象连大人那么随便,依奴婢看,还是说正事吧!”
“狗改不了……”沈荣华怒目冷哼,粗俗的话没说出口,平静了一会儿,才说:“跟你这种人扯皮废话真是无聊无趣,初霜、山竹,咱们走。”
虫六冲连成骏撇了撇嘴,说:“我带你们到屋后水渠散散心。”
“行了行了,不开玩笑了,虫六,把门打开,我们说正事。”连成骏坐到主座上,双目微闭,五指轻轻敲击桌子,忖度着有些事该怎么跟沈荣华说。
沈荣华心中疑团成堆,没有解答的途径,并不想就这样离开。看到连成骏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冷哼一声,转身回来,冷着脸坐下,等连成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