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毕,沈荣华照例喝了开胃的暖茶,到院子里散步。对于初霜的表妹又一次到来,丫头婆子们都反映强烈,嫉妒的、羡慕的、想讨好的,都写到了脸上。
丫头们拿了饭菜回来,周嬷嬷亲自指挥摆饭,一张老脸都笑开花了。沈荣华见周嬷嬷这么高兴,给怡然居都带来了欢悦的气氛,也很无奈地跟着傻笑。
白泷玛又一次扮成初霜的表妹来沈家探亲,但他这次要探的人不是初霜,而是周嬷嬷。他最会卖乖讨巧,只需三言两语,就把周嬷嬷哄得都合不上嘴了。周嬷嬷宽厚善良,待人温和,对主子忠心无二,就是有一样,太容易被糊弄。
沈荣华常想,是不是因为她的生母林氏吃了周嬷嬷的奶,脾气性情就变得和周嬷嬷相似了。林阁老和万夫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可他们唯一的女儿象他们的地方还真不多。沈荣华现在很关心她的奶娘是什么样的人,只可惜她刚断奶,她的奶娘就被打发了。除了周嬷嬷,她身边也没有人知道那位奶娘是何许人了。
“姑娘,要不让初霜的表妹在怡然居住几天吧!”周嬷嬷试探着说。
“不行。”沈荣华不考虑周嬷嬷的感受,拒绝得很干脆,“上次他来了,只在后面的散房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三婶婶就派人过来问了。三婶婶是和气人,碍于情面没多说,可谁当家都怕惹出事来,我可不愿意再给三婶婶找麻烦。”
初霜赶紧随和,说:“是呀!嬷嬷,我表妹前几天已经来过一次了,这次来也没什么大事,只给我送些东西,留他吃两顿饭,打发他走就是了。”
“可是……”周嬷嬷很想说初霜的表妹这次是来找她,可又不好意思明说。
雁鸣听了半天,才问:“初霜姐姐,你表妹叫什么名字呀?”
周嬷嬷也说:“都见他两次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二霜。”沈荣华很痛快地给初霜的表妹赐了另一个名字,比白泷玛叫起来还顺口,“摆饭,吃过饭,周嬷嬷去跟三太太说一声,我去看看二霜。”
鹂语弯了弯嘴角,“这名字不好听,初霜姐姐的表哥叫什么名字?我看初霜姐姐的表哥和这个表妹长得有几分象,他们是亲兄妹吗?”
“是,是是是亲兄妹。”初霜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她一会儿表哥、一会儿表妹的,还好沈荣华知道实情,能为她遮掩,要不还不知道惹出多少麻烦呢。
“对呀!初霜姐姐,你表哥叫什么名字?鹂语很关心呢。”雁鸣揶揄笑问。
“你不也在问。”鹂语噘嘴表示不服,脸上却泛出红晕。
初霜怔了一下,在沈荣华强大的气场压力下,低声回答:“他、他叫二蛋。”
沈荣华噗嗤一笑,赶紧掩住了嘴,初霜果然不错,人聪明,反应快,还上道。
“怎么叫这么难听的名字呀?”鹂语问出所有人的疑问。
“摆饭。”沈荣华板起脸,说:“初霜和燕语、燕声留下伺候,其余人去吃饭。”
周嬷嬷带着丫头们退下了,屋子安静下来,沈荣华掐了掐额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一会儿功夫,白泷玛多了两个名字,不知他听到之后会如何反应。
吃过早饭,沈荣华在怡然居的花厅内接待了初霜的表妹——二霜。其他人都被沈荣华以各种借口打发出去了,除了看门的丫头,房里只留初霜一个人伺候。
白泷玛坐到主座上,很悠闲地喝茶,说:“今天卯时刚过,我就被那阉货叫起来给你送信,我都赶到沈家了,你还没起床,你说我有多辛苦。”
沈荣华笑脸明媚堪比仲春的阳光,亲自给白泷玛倒茶,说:“我知道你辛苦了,所以我同初霜一起送了你两个名字,凭这两个名字,我保你吃遍天下。”
初霜忍俊不住,笑出了声,怕白泷玛折腾她,赶紧把头扭到一边。白泷玛一见初霜的神态,虽不知道沈荣华给他取了什么名字,但肯定是埋汰他了。他轻哼一声,打开他带来的碎花包袱,从两件半旧的女装里翻出一个大概有八寸见方的锦盒。锦盒的样式和花纹都很普通,有的地方泛出黄痕,看上去很陈旧了。
“这是什么?”自上次接到大长公主让人送来的锦盒,沈荣华现在一看到锦盒就敏感,她想把装着秘密的锦盒打开,可又怕里面的秘密刺激她的心。
白泷玛没回答,他拿起锦盒抱到怀里,以挑衅的眼神看了沈荣华一眼,又拿出几封信,抖了几下,扔到沈荣华怀里。沈荣华强制自己不去看那个锦盒,只把几封信打开,想仔细看看是谁给她的信,却看得心不在焉。
“表哥,你还是把锦盒给姑娘吧!姑娘惦记锦盒,心不在肝上,会误事的。”
“关我何事?”白泷玛邪了初霜一眼,满脸不愤地怨怼。
初霜轻叹了一声,陪着笑冲白泷玛使眼色,做了一个睡觉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说等沈荣华午睡之后,她就把做梦的事告诉他。
“不稀罕。”白泷玛以轻蔑的眼神扫了初霜一眼,轻哼说:“实话告诉你,我见过的美女比你见过的人都多,你还有这小毒妇的模样确实让我不敢恭维。再说了,我都认你当表妹了,怎么能对你有非分之想呢?你别挑逗我,我……”
“哈哈哈哈……”沈荣华放声大笑,笑得肚子直疼,她赶紧坐到软椅上,抱着肚子,大笑不止。自回到府里,连日的郁闷憋屈愤恨此时都随笑声烟消云散了。
初霜听到白泷玛误解的话,羞得脸比桃花还要艳几分,也不知该说什么。听到沈荣华不遮不掩的笑声,她掀起帘子就出去了,对屋里这两位眼不见、心不烦。
“小毒妇,你还笑笑笑,把我表妹都气走了。”
“哈哈哈哈……自作多情的傻二蛋,还以为人家挑逗你,真没脸了。”沈荣华用力拍着桌子才止住笑声,看到白泷玛也玉面飞红,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不理你了。”白泷玛把锦盒重重拍到桌子上,也起身出去了。
沈荣华拿起锦盒,感觉沉甸甸的,用力摇了摇,也没听到声响,又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这锦盒也是暗锁。她皱了皱眉,把锦盒放到一边,专心看起信来。
这些信厚厚薄薄一共有五封,分别是黄公公、李嬷嬷,芦园的李管事、篱园的佟嬷嬷,还有李四给她写的。她离开篱园才几天,就有这么多人给她写信。不管信里写的什么,至少证明这些人是她这一世结交或熟识的人,这令她的心暖暖的激动。重生至今,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多了善意的熟悉的人也是她的财富。
黄公公给她的信写得很简单,说他已知道了杜昶是杜纺的私生子之事,让她别害怕杜家。还说他明天要回京,让沈荣华有事尽管跟他开口,别客气。
沈荣华想了想,提笔给六公主写了一封信,一会儿再挑上几件礼物送给四公主、六公主和八公主。把信夹在送给六公主的礼物中,物品入宫检查时,也容易蒙混过关。这几位公主与沈家是近亲,女孩儿之间有礼物往来也光明正大。
李嬷嬷在信中说篱园的房子已开始盖了,估计需要三个月的工期。她要到郊外蹋青,就先住到芦园,李管事已安排妥当。篱园的庄子开始春耕了,许多事都需要李嬷嬷亲自管理打点,她有些力不从心,还好有佟嬷嬷帮忙。李嬷嬷推荐佟嬷嬷做篱园的管事,只是佟嬷嬷的身契在沈家,还需沈荣华想办法理顺此事。
芦园的李管事在信中说沈荣华制定的春耕计划详细周全,把她大大恭维了一番。沈荣华受之有愧,因为这份春耕计划是初霜写的,李管事这么热忱,弄得她都没有直说的勇气了。李管事还在信中说执行她的春耕计划遇到了一些问题,需要她亲临指导。芦园的房子已收拾妥当,请她过来踏青散心,顺便指导耕作。
佟嬷嬷写给她的信最厚,足有十几页,但不是佟嬷嬷一个人写的,还有竹节和夏嫂子认字练笔顺便写给她的信。佟嬷嬷在信中说了篱园的事,没有大事,却也絮絮叼叼写了不少。竹节说凤鸣山很美,夏嫂子做的艾叶豆沙窝窝很好吃,让她们来玩来吃。夏嫂子则说想女儿青柚了,要是方便让青柚回篱园一趟。
李四的信很精彩,开门见山就是叩拜主子。说萧冲养好伤,他也不想再回谨亲王府伺候了,他现在成了李嬷嬷的助手,等李嬷嬷告老,他就接班,请沈荣华多加关照提携。信的后面还有王小八、驴小七、李锁等人叩拜请安的话。
沈荣华拿着李四的信反复看了几遍,轻哼一声,丢到了一边。李四是王府使出来的奴才,是机灵人,很会做事做人。但李四舍得放弃王府的富贵,在山野里做一个庄子的管事吗?就算他决心已定,也需要好好锤炼摔打几年才行。
看完这些信,沈荣华只给黄公公写了回信,连同她写给六公主的信,让白泷玛一起带出去交给他。她和黄公公是一起分过脏的损友,彼此之间有信任。她在信中请黄公公托人多多关照六公主,需要打点的人情银子由她来出。
前世,她没有等到六公主回京,救她出火坑,但这份真情诚意足以让她铭记两世。重生归来,她不想再做糊涂人,前提就是要恩怨分明。该报复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该报的恩、该感激的人,她今生也不会错过。
“姑娘。”初霜掀帘子进来,后面跟着男扮女装的白泷玛。
“不生气了?”沈荣华把李管事、李嬷嬷和佟嬷嬷写的信递给初霜。
初霜接过信,施礼说:“奴婢言行无状,请姑娘恕罪。”
“你何罪之有呀?”沈荣华笑了笑,说:“你先看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