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霜快步进来,冲沈荣华点点头,示意她事情办好了,又说:“奴婢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三太太房里的青菊姐姐,说是三太太有事找姑娘,请姑娘去前院。”
“我正想去看看三婶呢。”沈荣华让初霜、燕语及两婆子同她一起去了。
“姑娘,昨天参与烤肉、破坏规矩的主要是四房的下人,还有伺候四姑娘的人。姑娘只把篱园和长房的下人处置了,什么时候处置她们呢?”
沈荣华冷笑说:“明天,等四太太和六姑娘还有四姑娘身体精神更好一些再说。她们又是受伤又是被吓,怪可怜的,我今天再出手不是欺负她们吗?宋嫂子已人尽其用了,明天换成秋婆子,有经验在先,效果肯定会更好。”
“姑娘英明。”初霜由衷佩服沈荣华,有时候也会怀疑沈荣华超乎年龄的睿智与果断。但她从来都是服从或建议,也不多问,这就是心灵相通的默契。
远远看到燕声和鹂语走来,沈荣华主仆就去了湖溏一侧的凉亭等她们。鹂语快燕声一步走进凉亭,给沈荣华行了礼,就讲起了临时公堂审案的事。刘知府亲自坐阵,审问的人不少,但问题千篇一律,回答也大同小异。
“姑娘,奴婢听差役说刘知府明天就不来篱园审案,篱园的事他也了解到大概情况,回去总结一下,过两天再来审,就把若干嫌犯一并判了。”鹂语见沈荣华沉思,又说:“还有两个婆子,今天要审的人就审完了,其余的人两天后再审。”
若刘知府两天后再来审案,还把若干谦犯一并判了,她抓的放火烧祠堂的婆子就成了烫手的山药,她还要为她们的安全多费心思,就怕有人杀人灭口。
沈荣华思虑片刻,问:“大长公主怎么说?”
“大长公主午时就回揽月庵了,回去之前跟刘知府说了一会儿话。”
“知道了。”沈荣华长吁一口气,凝视远方,心中思量。
刘知府是聪明人,这些年一直在外做官,刑狱诉讼之事经手不少。不管是篱园爆炸着火还是车队惊马坠车,都不是外在势力参与的阴谋,并不深刻复杂。他无须剥茧抽丝,只需询问大概情况,只凭这些就能断出十之六七。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案子好断不好判,所以,他要拖延两天。说白了,他是想给某些人争取时间,尽快掩盖此事,免得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毕竟是津州内阁大学士府,沈阁老又是他的座师,就算没了沈阁老,沈慷兄弟也不成气候,但不能忽略沈贤妃和五皇子。刘知府也给自己留出了时间,这几天,他也会各处活动,听取多方意见。此案最终如何定理、如何判决,还要听听上面人的意思。
这就是官场之道,而刘知府政绩不算突出,却深谙此道。
圣勇大长公主更是手眼通天,她现在很可能掌握了全部情况,包括每一个细节。刘知府怎么审这件案子,第一个要问的就是大长公主。沈贤妃和五皇子都是皇室之人,沈家出事会影响他们的名声,大长公主多方权衡,也会把事情压下去。
凭昨天大长公主对她的态度,沈荣华就知道大长公主会看林闻的面子,不较真。但沈荣华每每想起自己在大长公主眼里如同透明之人,毫无隐秘可言,就心有余悸。所以,她也希望刘知府能在一定范围内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还有什么事?”
燕声上前一步,说:“回姑娘,刘知府审冬生时,冬生供出采买处的孙亮带火油进来的事。刘知府就让人去传孙亮,可孙亮今天没来,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他。”
沈荣华轻哼一声,说:“没找到他就对了。”
“为什么对了?”燕声和燕语齐声问。
初霜板脸斥责她们,“不许多问,会打扰姑娘的思路。”
鹂语一声惊叫,“姑娘,孙亮会不会被人灭口了?那冬生岂不是有危险?”
“孙亮肯定已被灭口,他是大太太提拨的人,为大姑娘办事,事情不就泄露了?冬生已经交待了,按理说危险性不大,可有时候也说不准。”沈荣华见鹂语很为冬生担心,又说:“鹂语,你提醒冬生,让他跟四房走得更近一些,实在不行就求求四太太。若他真有事,我们帮不上他,但四老爷和四太太能救他。”
“多谢姑娘,我这就去告诉他。”
冬生跟四房的人很熟,听说自己有危险,肯定第一时间想到向四房求救。他一向四房求救,吴氏就是傻子,也能想到长房是害他们一家并嫁祸给他们一家的幕后黑手。吴氏与杜氏本来就不对眼,等杜氏一回来,就要有好戏上演了。
“二姑娘,你在这儿呀?”江氏的大丫头青梅走进凉亭,给沈荣华行礼。
沈荣华忙站起来,说:“我正想去看三太太,刚刚走得太急,风又大,就想在凉亭里歇口气。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别让三太太等急了。”
青梅忙扶沈荣华坐下,说:“我们太太也说风大,怕吹到二姑娘,就让奴婢来告诉二姑娘别去看她了,天色不早,她要起程回府,老太太还在等消息呢,肯定着急了。她还让奴婢跟二姑娘说多照顾四姑娘和六姑娘,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三太太要回去呀?那我更应该去送送。”
“二姑娘也知道我们太太从不挑饬人,你就别去,奴婢也该告退了。”
不管前生今世,无论沈阁老在世与否,对她始终如一的也就是三太太江氏和三老爷沈恒了。可沈恒是庶出,他的生母很得沈阁老宠爱,却被沈老太太恨到了骨子里。沈恒不象沈惟会讨沈老太太欢心,官却做得不比沈慷低,这就更招沈老太太膈应了。沈老太太虽不敢明目张胆拿捏他们夫妇,却总把不待见写在脸上。
前世,沈恒夫妇几次想帮沈荣华,可总是力不从心。毕竟沈荣华是沈老太太的嫡亲孙女,又有沈恺这个生父在,而他们夫妻跟沈荣华也隔了一层。嫡亲祖母折磨她,亲生父亲坐视不理,隔房的叔婶又能说什么呢?
“燕语,你去告诉周嬷嬷,把江阳县主送的蔬菜瓜果分一些给三太太。”
“是,姑娘。”
“燕声,你去告诉三太太稍等一下,我有些东西要送给她。”
沈荣华见燕语和燕声都离开了,凉亭里只剩了她和初霜,深思片刻,说:“刘知府要隔两天才断篱园的案子,就是想拖延时间,不知这两天会有什么变数。初霜,那件事我们是不是该做了,不知道夏嫂子准备好了没有?”
“姑娘放心,周嬷嬷安排的事不会出错漏。”
“那就开始吧!”沈荣华神情清冷,声音幽沉。
杜昶,沈臻静已承认自己输了,这回该轮到你了,欲加之罪,看你如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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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赤果果的陷害
红日低悬于山林之间,半隐半现,漫天浮云舞动桔辉,轻妙迷离。
刘知府快步从前院出来,下了大门口的台阶,才甩着袖子长舒一口气。看到自己崭新的官服上沾了几片鼻涕眼泪,他皱眉摇头,难掩嫌恶。他今天亲自审了一天的案子,已疲累不堪,刚结束,想休息一会儿,沈谦昊就来请他,说是沈慷有话跟他说。见到沈慷,只说了几句问候之辞,还没入正题,就被沈慷哭得头晕脑胀。他实在受不了沈慷的眼泪,就找了个借口,逃命一般跑出了前院。
卢同知一脸同情对刘知府说:“大人,沈大人还没跟你说正题,恐怕一会儿他还要请你过去。这件案子该怎么断,大人是否已有说辞?还请提点属下一二。”
“回府、回府,不管谁问都答复两天之后一并审问判决。”刘知府满脸不耐烦,叹气说:“这件案子本是内宅勾心斗角,没想到却闹到不可收拾。可怜座师一世清名,却总是家门不幸、内宅不安,难怪他要屡次显灵。沈慷又不傻,沈谦昊跟他一说,他就明白十之八九了。这件案子怎么断,我心里也无主张,怎么提点你?我拖延时间,就是在等上面的人暗示,他们怎么说我怎么断,瞎糊弄吧!”
“辛苦大人了。”卢同知苦笑摇头。
“我心不苦,肝苦、嘴苦,脑袋更苦。我真想不通,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怎么就如此心狠手辣,真敢下手,心思细密、计划周密,连我都很佩服呢。”
“大人认为是沈大姑娘所为?听说她还受了很重的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