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工地上、夜、外
抬着五通神像的神使们沿着河堤转了一圈后,将神像放在中央一个高台上。神使头:(唱令)跪拜谢罪!
工地上黑鸦鸦地跪了一大片。靳 辅:等等!
靳辅和陈潢大步走上前来,还有几十个河兵打着火把护卫在他们身边。护卫在五通神像旁边的神使伸手想拦,被河兵推开。
双方剑拔弩张。
靳辅一提袍子,走到五通神像前,仔细地前后转了一圈。工地上鸦雀无声,只有火把“噼噼啵啵”的声音。
靳辅:(疾言厉色地问神使头)你是什么人?跑到我河道工地上干什么!
神使头:(干笑两声)五通神有通天彻地之能,只因你们修建河道,亵渎神灵,五通神已经
令龙王降灾给河道,我等抬神像救众人出苦海!凡信奉我五通神者,一概免灾免死!靳 辅:不知我们河道上何时触怒龙王,得罪神灵了?
神使头:你们——
神使头忽然看见陈潢,眼睛都直了。神使头:就是他!就是他捣鬼,抢走童女!
神使头忽然像抽疯着魔了一样,在神像前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其他神使一起合十念咒。
下面的人群轰然一声议论起来。
神使头忽然从地上的“昏死”中醒过来,横眉立目指着陈潢大骂。神使头:尔敢毁我血食!凡我弟子皆可诛而杀之!赐福赐寿!
下面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陈潢满不在乎地笑着看神使头。
陈 潢:不错,人是我抢的,马是我放的。若五通神真有本事,倒是降下灾来让我看看!神使头:(对神使们挥臂大叫)诛此妖魔,有天神佑护!
神使们一起往前走了几步,周围护卫的河兵们拔刀出鞘。
陈 潢:(哈哈一笑)你们就这点本事?我和靳大人是朝廷命官,吃的是朝廷俸禄,要杀我们,有国法,你们敢犯上作乱吗?
远处马蹄声疾,一队一队的河兵在靳鹏的带领下开进来。盔甲鲜亮,刀枪锋利,围观的河工们一起往后退了几步。神使们也面面相觑,只有神使头死撑着架子不倒。
神使头:五通神大发神通,调十万天兵天将,六丁六甲——靳 辅:行了!
神使头愕然。
郭河叔带着一队河兵过来,前面是小福,后面几个人搀着小福的娘。靳 辅:(冲着小福娘点点头)不妨事。
靳辅把小福拉到空地中央的神像前。靳 辅:(对神使头)这就是你要的童女吗?神使头:(狞笑着)识相一点,让她跟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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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靳 辅:(指着小福对众河工及百姓们)这个姑娘是第一批拆迁的百姓,你们中可能有人认识她,她到鸡鸣山上为母求药,被人用药迷倒,装在笼子里要活活烧死。这些神使欺骗大家,说是自愿的。若是不信,你们自己问她!
下面的百姓们议论纷纷,没有一个敢单独站起来说话的。
神使头:你们不要听这狗官胡言乱语,他是妖魔!他用药迷了童女,让五通神降灾给你们!
靳辅回头瞪着神使头,神使头吓了一跳,连退几步。神使头:你,你——你想干什么?
靳辅:本督是皇上钦命,不是狗官!就凭这句话,杀了你也不冤!
靳辅回头对河工及百姓们。
靳辅:你们谁信他的鬼话,上来领走小福,把她活活烧死!
小福娘憋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小福抱着她娘也哭起来。哭声之中,一场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冲突瞬间泄了劲。
河工们议论纷纷,还有人站起来走了。陈潢走到靳辅旁边。
陈潢:(小声地)把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扣起来算了!
靳辅:(忧心忡忡地)扣起来给谁?地方官敢要吗?放他们走吧。
神使头看没人理他们,挥挥手,神使们抬起五通神像,吹吹打打地走了。
清晨的河道工地上,工具扔的到处都是,一个人都没有了。靳辅、陈潢等一群人站在大堤上,个个都傻了。
2、两江总督府的花园、日、外
花园里阳光灿烂,噶礼躺在一张美人榻上,逗放在旁边笼中的一只鸟。师爷从外面匆匆进来,在噶礼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噶礼“腾”地坐起来。
噶礼:真有此事?
师爷:那可不,这都停工五天了,河道上连个鬼影都没有,靳辅、陈潢屁股上着了火一样,
吃不下睡不着。
噶礼:(鼓掌大笑)好好好,真有点邪门的。这个朱——
师爷大声咳嗽两声。
噶 礼:这个杨起隆装神弄鬼真有本事,这下一张至尊宝打出来,一翻两瞪眼,谁也没法了。师 爷:可不是嘛,老爷的气是出了,咱们还得好人先告状,重重地参他一本!
噶 礼:很是很是,你去预备折子,我联络人动本参他!自从把这六百万两银子一交,皇上对咱是十分的信任哪,这种机会再错过了,就该埋怨我两江总督不管地面上的事了。
3、朝房里、日、内
明珠和索额图坐在朝房里,各翻各的折子。外面咳嗽一声,高士奇哈着手进来。
高士奇:给二位相爷请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明 珠:(抬起头来,笑道)你快成说大鼓书的了,先来句定场诗啊。说说,有什么新闻?高士奇:五通神的事,都闹到京城里来了,两位相爷还不知道吗?
索额图:神鬼之道,靳辅、陈潢也太鲁莽了,这可没法帮他们说话。
高士奇:(坐下)这五通神根本上就是个邪神,除了佛祖、道祖,哪还冒出个这种东西!索额图:这就是你见识浅喽,佛祖、道祖之外,就没神了吗?我全家遵从太皇太后信西洋天
主,难道也是邪神吗?
2
天下长河
高士奇:(有点尴尬)那是西洋的佛教,不是邪神。
索额图:还有我满人,入关以来,不改祭祀,宫里就有萨满堂子,还有萨满太太,每年都是皇上、皇后亲祭,这也不是佛祖、道祖,难道也是邪神吗?
高士奇肃容起身一拜。
高士奇:是我失言了,给索相陪罪。
明 珠:(喝了口茶,缓缓说)这个五通神看起来是专门要与河道作对,各地的河道工程都停了,一停十五天,这可怎么得了。一会儿皇上问起来,咱们得统一说法,再争来争去,又要被喝斥了。
索额图:这是他二人鲁莽,没说的,换人!
明珠:(目光闪烁,看看高士奇,看看索额图)皇上要是说,一个小小的五通神,敢向朝
廷要胁勒索,这不是造反吗?索相,那你怎么说?
索额图:(被噎了一下)皇上也不能不顾民情吧?毁佛谤道的事,对民心不利呀!明 珠:修堤建坝,也是对民心有好处的事。
索额图气的说不出话来,拿眼睛看高士奇。高士奇:(笑嘻嘻地)我刚说完,明相又争上了。
外面太监推门进来。太 监:叫三位相爷的起。
高士奇抢先一步,挑起帘子,索额图扬着脸走在前面,明珠低着头走在中间。
4、上书房、日、内
康熙盘腿坐在榻上,他面前的书案上也放了一堆折子。索额图、明珠和高士奇都坐在对面的矮凳上。
康熙低头看了半天折子,抬头笑道。康 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三个人都笑起来。康 熙:你们笑什么?
高士奇:臣刚才进朝房,也说了这么一句。
康熙:(把面前的折子合上)五通神的事儿,你们怎么看?(等了一会儿)哑巴了?
索额图:奴才们刚才在朝房里就争起来,我说毁佛谤道的事做不得,靳辅、陈潢忒鲁莽了些。河工一停十五天,看样子还要再停下去,眼看着春汛要来,可要耽误大事啊。朝廷应该对老百姓表个态,把他俩先撤换下来,或者名义上撤换,等事态平息了,再把顶子还给他们。
康熙:(不停地点头)好好,明珠怎么说?
明珠:奴才以为,治河是朝廷大业,不管他是五通神还是六通神,不能骑在朝廷的脖子上,
他们一闹,咱们就撤换官员,下次再闹呢?
索额图:民心可畏,往前里说,有陈胜、吴广,往后有黄巾张角之乱,朝廷是不怕他们,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何必招怨呢。
康熙点点头,看着高士奇。
高士奇:索相依民心,明相依常情,臣只是疑惑,(竖起手指头)第一,他们干嘛跟河道过不去?第二,五通神在明末闹得最凶,偃旗息鼓了上百年,忽然就红火起来,臣怕有别有居心之人。
康熙拿起书案上的一个锦囊,倒在桌上一个小药包,打开是黑色粉沫。康 熙:你们看看,这是五通神散给信徒的灵丹妙药,竟然是罂粟粉。
索额图:(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不可能吧?怎么会——
3
天下长河
康熙:找太医院看过了,确定无疑,广州海关也查过了,绝无虚报之事。我国一年进口四
十斤,都在内库里搁着,他这东西从哪里来的?高士奇:(双掌一合)我明白了,这是前明的东西。
明珠和索额图都惊住。
康熙:(点点头)说的再对也没有了。万历皇帝不上朝,躲在后宫里抽了四十年鸦片,前
明遗留下很多,朕推想,南京的明故宫里,恐怕也有。
索额图:(脸色一变)奴才敢担保,两江的官员不会卷到这个事情里来。皇上不妨发上谕,
让噶礼明白回奏。
康熙:(笑起来)朕只是推想,哪能无故加罪于人。不管他这东西从哪里来的,单就这罂
粟粉而言,五通神不是什么好东西!
索额图:奴才愿领圣旨,带一只军队把他们剿了。
康 熙:(摆摆手)真正闹事的没几个,你去剿谁?都是些愚夫愚妇,真要动兵,才是大失民心!靳辅、陈潢碰到难题了,这个背后作乱的人,拿他们开刀,目的是朕!这个法子,好阴毒啊。
明珠:打也打不得,这可怎么办?河道上不能再停工了。
高士奇:皇上既然把河道官员的任免权和财政权给了他们,不如下个手谕,让他们相机自行
处理。这种事,朝廷不了解情况,干涉多了反而误事。
康熙:(叹口气)只能这样了,拟一道旨意,让他们五天之内,务必开工!
5、河道总督府院里、日、外
院里没有繁忙的气氛,像个养老院一样。
河兵们东一桌西一桌地扔骰子,输了的喝酒。还有一堆人玩升官图。
小毛子:(尖着嗓子喊)我都刑部尚书了,下一把下一把!
小毛子发现背后有人拉她,回头一看,是泪眼盈盈的小福。小毛子站起来,退出人群,马上就有人补进去。
小毛子和小福一直走到一边僻静处才停下来。
小福:托你点事儿,你也不办,就在这里没心没肺地玩。脑子都让狗吃了?
小毛子:哎哟,我的姑奶奶哟,你也不看看我小毛子是个什么人,我是皇上还是钦差?他们
不让你进去,也不让我进呀!
小福:停工已经十九天了,靳大人和陈大人愁得吃不下饭,连二门都不出一步,他们在说
我的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不急死人嘛!
小毛子:(不在乎地)江湖上三刀六洞,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们要打算把你烧了,我小毛子
没说的,再救你一回!
小 福:(跺脚埋怨他)没让你在这儿油嘴滑舌!靳大人救了我娘,陈大人救了我,莫不是我就不知轻重,我是想——小福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两声炮响,伴着一声喝令:“圣旨下!”小毛子拉着小福往门口跑。
正门的大院里,已经跪了一地,靳辅、陈潢一身官服,肃服跪着。两个人都憔悴了很多,胡子都没刮,也没修。
钦差:(展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着河道总督靳辅、河道总事陈潢绥靖地面,
安抚民众,自接上谕起,限期五日开工,不得延误!钦此。靳 辅:臣接旨。
靳辅上前接过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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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靳辅:请钦差大人屋里坐。
钦 差:(笑笑)我来之前皇上说,靳大人忙得很,就不要打扰他了。我住两江驿站,五天之内,等靳大人的好信,我好回去交旨复命。请,请啦。
钦差带着人竟然又昂首而去,一院子的人还跪了一大半,没站起来。靳 辅:还跪着干什么,起来吧!
其他人犹犹豫豫地起来。
小福推开众人,挤到靳辅面前跪下。
小福:大人,您就让他们把我烧了吧,五天之内开不了工,皇帝老爷怪罪下来,那不是小
福把您害了吗?
靳辅:(被她逗得笑了一声)皇帝老爷?你这个叫法倒新鲜。
靳辅说完,带着陈潢等人扭头走了,只剩下小福一个人跪在地上发愣。
陈潢:(回头看了一眼小福,小声地对靳鹏)你把小福看好了,可别干什么傻事。
6、河道总督府正厅、日、内
靳辅、陈潢两个人坐在屋里,桌上就供着刚拿到的黄色圣旨。
陈潢:皇上一推六二五,不管了,钦差就住在这儿候旨,咱们五天之内办不下这差事,乖
乖地进京领罪吧。
靳辅:(火气也大)都什么档口了,还说这些!河道上还是没消息吗?
陈潢:工钱都长了一倍,还是没人来。就是有些人想来,到工地上一看,扭头又走了。这
些人平时一个赛一个精,凑到一堆儿,跟没脑子一样。
陈潢:皇上圣旨里,不是指示了吗?绥靖地面,咱们可以出兵,拆了他的狗窝子,看他还
能作什么怪!
靳辅:出兵出兵,你河督府的三千兵还没出去,就让两江总督府的绿营兵给弹压了,噶礼
正愁没把柄找茬呢,你偏偏把刀把子送给人家。陈 潢:他噶礼挡什么横儿?咱们有圣旨!
靳辅:(转过身来盯着陈潢,小声地)噶礼要是不帮忙,五通神的罂粟粉,从哪儿来?你
一肚子杂学,怎么不明白呢?
陈潢:(大惊失色)唉呀,我倒把这件事忘了,这是前明故宫里留下的玩艺儿,看来是噶
礼捣鬼。
靳辅:凭着噶礼,还搅不出这么大浪来,这个躲在他背后的人真是好手段,好本事。咱们
束手束脚,竟然什么都干不了,白白地熬了十九天!陈 潢:我就不信这五通神比黄河还难治!
陈潢也没主意了,说了两句坐回去,两人都长吁短叹的,毫无办法。
7、河道总督府陈潢的房间、夜、内
陈潢进了房间,喊了两声“小毛子”也没人应。
陈潢脱了马褂,甩了靴子,盘膝坐在床上喝茶,显得心事重重。不知道哪里响了一声,他竖起耳朵听。
陈潢把手往床底下一捞,传来“哎哟”一声,小毛子的辫子稍被他抓在手里。陈潢像拖一只大老鼠一样,把灰头土脸的小毛子拖出来。
陈潢:不学好的东西!跑到我床底下干什么?
小毛子:(呲牙咧嘴地)我——我打扫房间,在床底下睡着了。
陈 潢:(手上使劲)你倒是勤快了,我这房间不干净,养出你这么大一只老鼠来。从实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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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小毛子:是是是,好我的二爷啊,你先松开。
陈潢把手松开,看他一脸忸呢,不免奇怪。陈 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毛子:(揉着头皮)我以为,大老爷总要跟二爷商量商量五通神庙的事儿,我是来听听有
没有我的差事。
陈潢:(脱口而出)你堂堂正正进来不行啊?(忽然脸上的神色就明白了)你是替小福来
听吧?想听听我们怎么处置小福,人小鬼大,这么点年纪就想英雄救美?小毛子:(苦着脸)她给我绣了两个荷包,大丈夫——涌泉相报!
陈潢:(讽刺地)三刀六洞?
小毛子:(极快地仰起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成咱们把她救了,再把她推到火坑里。
将来让人家笑话,咱们爷们儿没义气。
陈潢:(脸上神色也郑重了)噢?你倒说个道理我听听。
小毛子:小福是被人用药迷了,关在笼子里要烧死,有没有这神不说,干这事的人就是王八蛋!我小毛子是没学问,从小听人说,有观音娘娘,玉皇大帝,我佛如来,都是给大家带运气、送福气的,没听说整天咒着别人死的。这个五通神,明摆着是骗子!
陈 潢:(点点头)你学问大得很,就你这番见识,好多地方官都没有呢,还一个个狗颠屁股一样去给五通神上香。现在五通神跟咱们河道为难上了,打又打不得,皇上还要五天之内开工,你看怎么办?
小毛子:上次他们到工地上捣乱,大老爷已经给够了他们面子,江湖上讲,花花轿子人抬人,
他们这么不吃敬,非要跟咱们作对,咱们应了他,以后有的是麻烦。不如——老
太
太抹口红,给他点颜色看看!陈 潢:依你说,要打?
小毛子:也不用河兵打,一穿官衣儿,成了公事,二爷给我弄俩钱儿,我找那些相好的河兵,
换上便装,装成吃醉酒上山,砸他个稀巴烂!陈 潢:你不怕他们人多吗?
小毛子:这里边有个戏法,拆穿就不灵了,只许他们装神弄鬼,不许我们呀!我们也扮成五通神附体,骂他们是假的!大家混水摸鱼,一通闹,总之把水搅得越混越好,周围的人也不敢管。
陈潢哈哈大笑,忽然警觉,赶紧把声音收敛了。
小毛子:(一脸怒色)二爷觉得这事下流,我自己去干,大不了把我小毛子折在里头。
陈 潢:(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妙得很妙得很。这件事想起来就觉得有趣。这么场大热闹,我要不跟着去,岂不遗憾。事不宜迟,咱们明天就去,千万不能让靳大人知道。小毛子郑重地点点头。
陈 潢:去厨房找点酒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小毛子高兴地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陈潢这才如释重负,哈哈大笑,往床上一躺,盘着二郎腿,想心事。
8、河道总督府靳辅房间、夜、内
靳辅、郭河叔、靳鹏三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小声谈话。桌上一灯如豆,映得每个人脸上三明七暗的。
靳辅:(对郭河叔)从河督府的帐上出,准备香烛灯油,鲜花水果、仪仗、抬箱,场面搞
得越大越好。
郭河叔:(点点头)河督府库里有每年祭龙王的东西,不用单买,叫他们收拾出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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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河
靳辅:鸡鸣山我没去过,有一千人够用吗?
靳鹏:用不了那么多,有两三百人随行,庙里就满了。
郭河叔:带五百人,一半随行,一半留在山下,显得咱们河督府很看重五通神,把面子给他
做足了。明天正好是五通神的上香日,人少不了。
靳鹏:那些回家的河工,也天天巴望着开工,听说河督府去五通神庙认错了,大家更要来
看了。
郭河叔:(点点头)这个自然,开不了工,不光我们着急,住在河边的人本来就苦,靠干河
工能挣一笔外快,谁不想来。偏偏这个五通神做梗,害得大家伙看着银子到不了手。靳 鹏:咱们这么干,万一 —— 靳 辅:皇上的旨意,你们听出点味儿来没有?
靳鹏:无非是一推六二五,让咱们自己看着办。
靳 辅:(瞪了靳鹏一眼)这么大人了,一点脑子都不用,你怎么能不让我担心?论起河工来,皇上比谁都急,旨意里说,绥靖地方,绥是和平解决,靖是武力解决,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地面不乱,河工正常进行,用什么手段,杀多少人,他都不在乎。
靳鹏:(打个寒噤)啊,这一说,我倒明白了。
靳 辅:还有你不明白的,皇上语意含糊,他知道江宁城里那位大人,跟咱们不对付,下这么道旨意,让咱们见机行事,一旦跟两江的人冲突起来,有现成的旨意封他的嘴,要不然为什么派钦差来,住在驿站里观望。对景的时候,总有个旁观的。
郭河叔:(佩服地)靳大人,不是我恭维您,您看起来像个带兵打仗的大将,心思可又深又
细,石头里都能榨得出油来,真正是炉火纯青。
靳辅:(笑笑)哪能老吃亏不长记性呢,我在官场这么多年,懂不懂是一回事,做不做是
另外一回事。这次要么不干,一动手,就得成功。明白吗?郭河叔:(拱拱手)一切听大人安排。
靳 辅:我再立个死令,谁要走漏了消息,让陈大人知道个一星半点,我决不饶他!两 人:是。
9、小道上、清晨、外
陈潢、小毛子带着一队穿着便装的河兵,浩浩道道地在小道上走。天光刚刚亮,这一群人行头古怪。
有打幡的,有脖子挂个单皮鼓的,一走路后面还“嘭嘭”地响。还有几个河兵披散着头发,手持宝剑,僧不僧俗不俗。
陈潢骑在马上,像个豪客少爷。小毛子带着一个大红缨帽,像是听差。这行队伍在单皮鼓的声音中往前走,
陈潢:(笑道)过路的看见了,以为是二郎神出巡呢。不是白事喜事,真成了装神弄鬼的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