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七十来岁的年纪,身子骨看着还挺硬朗,笑眯眯的,一看就是个包打听。
果然,老太太听了方路的话,一下子来了兴趣,“你要打听谁啊?”
“夏喜平,您认识吧?”
“认识,咋不认识啊,我跟她家住的不远,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家的事,我都知道。”
旁边有个正干活的中年妇女,听到了方路的问话,也顾不上干活了,把锄头一扔就过来了。
不用方路再问什么,这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夏喜平的情况给倒了个底朝天。
“喜平她娘是个知青,当年可是咱这十里八村一枝花,后来也不知咋的竟然嫁给了爱国,后来别的知青都回了城,她也没回去,就在咱夏家寨落了户。”
“喜平以前跟牛头村的李红军好过,后来李红军接了他爸的班,去县肉联厂了,就看不上喜平了,可喜平非要嫁给李红军,说要是李红军不娶她,她就去县肉联厂告李红军,李红军怕喜平真去告他,那可是丢饭碗的事,只好娶了喜平。”
“说起来还是个大笑话呢,喜平昨儿个嫁过去的时候,李红军压根儿就没回来,李家拿了只大公鸡跟喜平拜了堂,这明摆着是瞧不上喜平,想叫喜平下不来台呗。”
“二婶子,我可听说啊,喜平已经跟李红军离了。”
“离了,这是啥时候的事,我咋没听说?”
“晌午的时候,李红军他妈跟他妹妹来了,也不知咋回事,反正俩人是离了,这可是李红军他妈亲口说的,她手里还有喜平写的纸条子呢。”
“哎哟哟,这孩子该不会跟她妈一样,被爱国打傻了吧?好不容易才嫁给红军了,咋说离就离啊?”
“我看她不是被打傻了,八成是又攀上别的高枝了。”
中年妇女往老太太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刚我听人说,喜平那丫头,大白天的钻到芦苇荡里去了,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俩男人,说是那俩男人的衣着打扮,不象咱这边的人,听说她从芦苇荡里出来的时候,衣裳都是乱的,你说她一个姑娘,跟男人钻到那种地方去,会有啥好事?
以前就听人说喜平不是爱国的亲闺女,因为这个,爱国才一直不待见喜平和喜平她妈,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还真有点信了,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崽会打洞,有啥样的妈就有啥样的闺女,喜平那丫头,说不定随她妈,都是风流胚子,还会装。”
“哎哟我的娘啊,爱国要是知道了,不得打死她啊。”
“何止爱国,我看她奶也饶不了她,她这回,可是把老夏家的脸都丢尽了。”
中年妇女和老太太说的兴起,完全忘了身边还有韩卫东和方路这两个陌生人。
方路越听,越是胆战心惊,偷偷瞟了韩卫东一眼,见韩卫东的脸已经阴得象是能拧出水来,心里顿时有些后悔,不该找长舌妇来打听夏喜平的情况。
这些长舌妇的嘴巴毒着呢,以谣传谣的功夫,天下一流,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方路正想制止那两个长舌妇,韩卫东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
“你们刚才说的那两个男人,就是我们两个。”
中年妇女和老太太一下子愣住了,后知后觉的发现韩卫东的脸色不善,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夏喜平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以后我要是再听到谁乱嚼她的舌头,我一枪崩了他!”
中年妇女虽然是个长舌头,可胆子小,看到了韩卫东扛的猎枪,吓得腿一软,一下坐到了地上,压倒了一大片麦苗。
韩卫东不再理这俩人,站起来走了。
方路赶紧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心里是咋想的?”
虽说刚才那俩人的话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必竟无风不起浪嘛。
反正他觉得夏喜平配不上卫东哥,卫东哥心里想必也是这么想的吧。
“轻松。”
方路有些摸不着头脑,“轻松?”
“不用担心当第三者了,不该轻松吗?”
方路发现他跟卫东哥的关注点总是不一样,这让他有些抓狂,“哥,夏喜平离过婚。”
“她离过婚,我坐过牢,绝配。”
方路想不明白,离过婚的跟坐过牢的,咋会是绝配?
更何况,卫东哥坐牢,那是事出有因,就算是卫东哥做过牢,在他心里头,卫东哥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而且他又想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小心翼翼地问道,“哥,那曼曼姐咋办?”
听到方路提到吴曼曼,韩卫东一脸的不耐烦,“别把我跟她往一块儿扯。”
方路刚想再劝说两句,哪知“哥”字刚出口,就被韩卫东不耐烦地打断了,“毛还没长齐呢,就想管大人的事,一边去。”
方路哼哼唧唧的,不敢再劝韩卫东了,心里却在感叹,卫东哥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其实韩卫东一点都不糊涂,刚才那两人的话他也都听到了,只是相较于那两人的说辞,他更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
一个拼命护着傻妈和幼妹的姑娘,人品怎么可能会差?
即使她真的想要嫁给李红军,那肯定也是她想要给自己和亲人找个依靠。
必竟她一个姑娘家,日日面对着动辙就又打又骂的爸,时不时犯傻的妈和年幼的妹妹,她也会抗不住的,想要给自己和亲人找个依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后来她发现李红军是个靠不住的人,失望之下,又果断离了婚,就跟她咬她爸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姑娘,更让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