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不敢多言,闷声不响地跟在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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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文玹脱下鞋子,屈膝坐在床上,愣愣地望着床尾,一言不发。
阿莲见状便不声不响地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
文玹听着外面的雨声,任思绪随意飘摇,她想起了小酒与六叔,想起了爹爹,也只有他们是毫无功利心地全心全意地待她好,她凭什么就觉得那姓孟的会纯粹出于好意来帮她?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简直太天真了!
大概还是在山寨里呆久了的关系,那里面的人都是直来直去,对你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要是生气了就直接打一架,要是开怀了就砸开酒坛喝个痛快。
她一瞥眼瞧见躲在一边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的阿莲,叫了声:“阿莲。”
“哎。”阿莲答应了一声,“小娘子是不是饿了?要不我去问问什么时候用午饭?”
文玹笑了:“不是饿了,我想问问你,你被孟公子雇来做我的女使之前是做什么的?”
阿莲小声道:“我原本是孟公子表妹的女使,孟公子向夫人要了我来侍候小娘子的。”她见文玹听到孟公子三个字脸上笑容又淡了,慌忙摆着手解释道,“我既然来照顾小娘子了,就对小娘子忠心耿耿,绝对不会三心二意的,小娘子别生我的气,也别嫌弃我不要我啊!”
文玹摇摇头:“我没生你的气。你别慌,我就是随便问问。孟公子要问你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就照实说好了,你要是隐瞒掩饰他看得出来。只除了今日之事你别说,孟公子若是知道你把这些事都告诉我了,就不会让你再留在我身边了。”
阿莲赶紧点点头:“阿莲知道了。”
和阿莲说过几句后,她心情反倒好些了,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后,把思绪也理清楚了。
若她突然态度改变,姓孟的一定会察觉到不对,稍微想想就会猜到阿莲把他要她监视自己的事说出来了。那么他或许会换别的女使来继续监视她,即使不换走阿莲,也不会再信任阿莲。
既然他要利用她卖文相个人情,她便也利用他让他一路护送,至于到了京城之后,要找到文相府所在何处还不容易么?她是绝不会让他卖成这个人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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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石保长媳妇来叫她们吃午饭。
文玹吸了口气,重振精神出屋,到了前面堂屋,瞧见孟裴,朝他淡淡笑着福身行礼:“孟公子。”
孟裴亦微笑着朝她点头回礼。
石保长刚从外面回来,孟裴正向他询问,与文玹打过招呼后便继续朝石保长问道:“此次大雨可还有造成其他地方发生滑坡么?”
石保长叹了口气道:“周围有山坡,下面又住着人的地方我都去走过一遍了,好在都没出事,我叫他们先别住那儿了,找兄弟或叔伯家先避避,万一要再有滑坡,至少人不会有事。”
孟裴点点头:“石保长这番处置确实得当。”
石保长面色沉重,毫无喜色:“可惜了石顺那一家,都没了……石平一家虽然都活下来了,却没了房子住,他们的牛也逃了,不过等这雨停了应该能找回来。”
文玹默默听着他们说话,听石保长提起石平一家,便问道:“石平与阿宝的伤势可要紧?”
石保长道:“已经找人去请郎中来了,这么大的雨,怕是不会那么快就来。哎对了,文小娘子,你撬开那块石头是怎么一回事?为啥我们那样几个人一起撬都撬不起来,照你那法子,就能撬得起来呢?”
文玹心想这是初中物理学啊,接受过义务教育的都知道,可她要怎么解释给一个古人听啊!转眸瞧见一旁的孟裴也是饶有兴趣地样子等着她说明,她在肚子里暗暗呸了一声,骂了句两面三刀。
忽然她心念一动,便朝他微微一笑:“孟公子看起来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不如由孟公子来加以说明吧。”
装,让你装!
作者有话要说: 迷你小剧场:
文玹:孟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种简单的小问题一定难不倒你。
孟裴:……我感觉到来自对方的深深恶意。
文玹:错觉,这一切都是错觉。
第37章
孟裴一怔, 淡淡地瞧了眼文玹,没有马上说话
文玹只是朝他热情地笑着,满脸都是“我相信你行的!”式鼓励笑容。
孟裴忽然也笑了, 起身朝大门外走去。
文玹不觉诧异, 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这是说不出来怎么回事怕丢脸要逃了么?但她也知这是不可能的事,只是看这人讨厌得很, 忍不住就想腹诽几句。
孟裴只走到门边就止步了, 伸手提起靠在门边的一杆秤来,拎着上面的悬绳道:“我想, 文小娘子救人时用的法子, 和这杆秤称重量是一个道理。”
石保长奇怪了:“这秤是我拿来秤寻常物事的, 都是一手能拎起的,这怎么会和文小娘子救人是一个道理呢?孟公子,你快详细说说。”
孟裴继续道:“俗话说小小秤砣压千斤,秤砣虽然轻,可若是挂在秤杆最远的这头,就能称量自身重量数倍乃至十数倍的重物。文小娘子让牛栏木支在砖柱上,短的一头在巨岩下方, 长的一头坐上几名大汉, 不就是秤砣四两拨千斤的道理么?那七名壮汉的体重加起来少说也有千斤, 再放大数倍,等于数千斤的力道,自然力大无比了。”
石保长恍然大悟, 一拍大腿:“还真是这个理!可换了我们,怎么也想不到杆秤这理还能用来救人啊!文小娘子可真是机智啊!”
文玹不好意思地笑笑:“石保长过奖了,这其实是挺简单的道理。”这是先人的智慧,她可不敢擅自居功。
她瞥了眼孟裴,她原想让姓孟的小小地丢个脸,没想到他居然也能将其中道理分析得头头是道,还说得深入浅出,让石保长这样的庄稼汉子一听就明白了。
孟裴把杆秤放回原地,回到桌边坐下,又道:“文小娘子过谦了,道理许多人会讲,但实际做起来,需考虑的因素要多得多。在那样紧急的时候,周围又是一片废墟,要能从周围找到可用于撬动巨岩的‘秤杆’,又要找到合适的‘秤砣’,还需在最短的时间里调动周围人,安排先后,协同来做成这件事,绝非容易之事。”
石保长连连点头,跟着赞同道:“说得是啊,真是不容易的。我们那时候只知道拿锄头铲子胡乱撬石头,看着怎么也撬不动也没什么法子,谁能想到那样去撬啊?要不是文小娘子,石平爷俩就埋在里面了。”
马屁人人爱听,文玹又不是圣人,亦不能免俗,闻言忍不住咧嘴笑道:“快别夸我了,听得人怪不好意思的,我只是一心想救人而已。”
孟裴淡淡地看了喜笑颜开的文玹一眼,方才他几乎以为她是在故意为难他了,但看她这会儿的纯挚笑容,却又不像是伪饰……
难以相信她竟是自小在山中被山匪养大的,即使读过书,也只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秀才教过几年罢了,又非名师传授。让人不由感慨这世上真有天生聪敏之人,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这大概也能从旁佐证她应该真是文相之女吧。
正说话间,石保长媳妇端着一大盆热乎乎冒着白气的炊饼入内,她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但见他们都笑着说话,屋里气氛融洽,也就跟着笑了起来,把炊饼往桌上一放,热切地招呼他们:“快趁热吃,吃饱了你们再定定心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