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儿。」他唤,她不自觉地抖了抖,慌张抬眼:「怎么了?」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令他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鼻:「紧张什么?刚才不是说有东西给我。」那个梦醒之后,孙淼就有点害怕见蒋一乎了,尤其他每句以「淼儿」开头的句子,都能把她吓得激灵。
「啊啊。」她这才回过神来,偷偷舒了口气:「你现在就要吗?」
他点点头,以为她会回房间取,结果她伸手从后裤袋摸出什么,摊在他面前。
他垂眼见到躺在她手心的黑金色吉他拨片,霎时哑口无言,这是当年他连输十局输掉的生日礼物。
「孙淼,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小器的人,一份礼物送两遍?」
孙淼低头揣摸在指间:「那时候的你,为了自己的梦想拼尽全力,好像也在鼓励我要成为更好的人。我学习的时候,就把它放在案头,每次想偷懒、想放弃,看一眼,又有了继续努力的力量。」
回想起那段日子,她嘴角泛出浅笑:「所以我最后考得很好嘛,把老师都吓到了。」
她很少提起他离开后的那段日子,蒋一乎只知道她超常发挥,不知道中间的这样一段,内心微动。她那时也在想着他,像他想着她一样。他接过轻飘飘的拨片,黑底烫金看不出新旧,他家中不知有上十几块不同模样的了,但这一块上的图案是她自己写的,一个金色的「追」字。
「那为什么又还给我?你不努力了吗?要做懒虫了。」他打趣她,却没有得到想见的笑容,她咬咬下唇才回:「我努力过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随时能从他身边飘走一样,他伸手捞过她的腰,感受到温度才心安一点,许她承诺说:「放心,以后我努力。」
她直勾勾凝望他一会,一口闷了香檳,站起来拍拍裤子,打开门进室内:「我去吃蛋糕。」
他把拨片握在拳中,钝钝的角落刺着手心,无法忽视她散发出来的距离感。
发着愣时虫子带着整瓶红酒过来,替他的空杯满上:「没见你一段时间,分离焦虑愈发严重啊,人就在身边都能发作,不是叫你去找行为矫正师吗?」
蒋一乎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默然饮酒,虫子见状了然:「这次是真的吵架了。」
他想开口说没有,对上虫子挑起的眉头忽然说不出口:「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换来一声哼笑:「不是谈恋爱谈得很爽吗?秀恩爱死得快是真理。」
「你才死了。」蒋一乎被表白无数次,初中未开窍时也选了个最漂亮的来谈恋爱,现在回想都不懂初中毛都未长齐评什么校花。小女生娇得不得了,他去哪都要跟在身后,多看谁一眼就吵吵闹闹,下课假日擅自帮他安排活动,今日去动物园、明天去游乐场。他有那个时间不如多去练两首歌,两个星期就受不了提出分手。
结果她应该是看电视剧看多了,下大雨跑操场淋雨,对着教学楼狂呼他的名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那个叫蒋一乎的人欠她多少钱,她身体好没淋出病,他却被训导召唤见家长,奶奶从来都不骂他,那日罕见地语重深长:「恋爱是很费力气的事情,好好等到那个你愿意花心思的人吧。」
他未开窍,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身边的同学早恋的多得是,撕心裂肺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这样光花力气的回报就是为了和一个人去动物园、游乐场,多无趣,唱隻歌还有掌声呢,恋爱到最后大概只有巴掌。
但原来当遇上奶奶口中那个令他愿意花心思的人,她少说一句话都足够要他费煞思量、抓心搔肝。
「你白长这张脸,恋爱白痴。」虫子颇是恨铁不成钢:「到最后不过两件事,不是你不要她,就是她不要你了。」
蒋一乎不假思索抢着回:「我要她的啊。」
虫子没有再说话,含笑和他碰杯,他哑然,酒杯深红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