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圣尔忒米斯的巫婆交给他的神秘扑克牌,帝国第六骑士的誓言,罗桐柴尔德家族精致的紫曜花徽章,甚至连那个先前恨不得诅咒他进入异端裁决所的胖子莱茵哈泰都对他表现了足够的尊敬。
李浮屠似乎拥有了一切。
让古利格利处理狼人塔罗阿索的尸体后,李浮屠拉着依然一脸憨笑的阿瑞斯回到波撒珊城堡,吩咐管家安排这个孩子的房间,他独自上楼,一楼到二楼的阶梯是二十三个,二楼到三楼则是二十一个,从楼梯口走到房间需要四十六步。
这不是无聊的兴趣,这是一种应对危机的本能,李浮屠不相信这个世界,巫婆与他就如同神祗和蝼蚁,只要她愿意,现在的他随时都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玩偶,白衣骑士的誓言?闭着眼睛走了四十六步的李浮屠睁开眼睛,轻轻推开门,嘴角牵扯起一个冷笑,他只是他母亲的扈从骑士罢了,这样的强者可以当作保命符,却绝对不能当作精神支柱。胖子?一个懂得在该鄙视你的时候肆无忌惮鄙视、在该尊敬你的时候真诚的尊敬的胖子,他的好感和忠诚比得上一枚波旁银币吗?
李浮屠躺在床上,狼人自杀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跟塔罗阿索之间的博弈是一场零和博弈,不存在双方共赢的结果。
李浮屠不缺替他卖命的打手,以他的爵位和家境,只要不是古利格利这种宗师级的高手,都可以用凯撒金币来衡量,而罗桐柴尔德家族似乎永远不缺钱。
狼人手中并没有能够打动李浮屠的利益,相反,他只能带来未知的危险,所以他在李浮屠准备拒绝前就以死亡的代价换来了阿瑞斯的存活,这是唯一李浮屠不想接受也得接受的博弈结果,狼人死了,却为儿子赢得了未来的生存几率。李浮屠现在很好奇是谁能够逼得这只阿波帝雷狼族的高手必须选择死亡来赢得这场博弈的惨胜,是教廷神圣人员的追捕?还是逐渐掌控地下世界权势的血族的斩草除根?或者还有其它的难言之隐?
李浮屠手中拿着那张扑克牌和一枚家徽,喃喃道:“塔罗阿索,你不是选择了奥古斯丁少爷,而是选择了我手中的这枚罗桐柴尔德家徽吧?你将给我带来怎么样的麻烦呢?”
闭上眼睛。
细碎的脚步,然后是带着怯弱的敲门声,李浮屠打开门,不出意外,是肯定不熟悉陌生环境的阿瑞斯,这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孩子除了仰视天空的时候沉默,面对世人的时候总是憨傻笑脸,此刻面对李浮屠倒是有一种战战兢兢的忐忑。
李浮屠让他进门,这个孩子最终一言不发地在房间角落蹲下,恰好月光从窗户能够照射到这个角落,他便安静地蹲在那里望着窗外的圆月,李浮屠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这个孩子发呆,直到孩子疲倦地将头埋于膝盖间沉沉睡去。
李浮屠轻轻一笑,将自己的衣服披在这熟睡的孩子身上,这一晚,李浮屠自己也睡得很香。
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阿瑞斯老老实实站在床头憨笑望着他,李浮屠在昨晚睡之前就对门动了手脚,有人进出肯定会留下痕迹,这说明雷打不动要看日出的孩子今天清晨并没有去山坡,略带歉意的李浮屠将其余六颗骰子都递给他,摸了一下这孩子的脑袋,笑道:“既然你不去看那其实一点都没趣的天空,我就教你一样好玩的,这里七颗骰子,什么时候你甩出七颗‘1’这个数字,就来告诉我。”
最小的三面体,到最大的二十面体,要丢出七个“1”,这个概率有多小?大致在六十万之一。
这似乎是一个比仰视天空还要枯燥的游戏,可阿瑞斯依然兴致勃勃地丢掷起来。
二十五天后,手腕红肿的阿瑞斯一脸灿烂笑容地跑到李浮屠面前,小心翼翼捧着手心的七颗骰子,正好七个“1”。
“好,等你连续两次抛出7个‘1’再来告诉我。”那天终于能够单独干掉一只血牙豹子的李浮屠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挤出一个微笑应付道,如果仅仅依靠运气,这恐怕是一个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结果。
整整半年,阿瑞斯除了蹲在角落安静睡觉和正常饮食生理作息,便一直皱着眉头投掷骰子,等到临近秋季,这个习惯穿一身麻布白袍的孩子终于来到李浮屠跟前,手中紧紧攥着骰子,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小心翼翼捧着。
“怎么做到的?”正在书房浏览一本魔法入门书籍的李浮屠好奇道。
阿瑞斯把七颗骰子朝书桌上一扔,七颗“1”。
随后他拿起骰子,一甩,是从“1”到“7”各一颗。
这意味着这个孩子已经懂得如何控制骰子,而且精确到七颗骰子!这是令人惊艳的天赋?还是说因为他抛开所有杂念将所有的精神力都聚焦在这件事情上,从而比常人更敏锐?专注,达到枯寂的地步,这是石崖修道院中苦行僧侣信奉的境界,是阴暗高塔内高阶魔法师对自己的告诫。
李浮屠看着这个孩子,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这一天,依然精神焕发的罗桐柴尔德公爵和他依旧高贵典雅的妻子也终于来到波撒珊城堡,当然还有永远细致入微的老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