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苏一歪头,也不答话,只是安静地等着对方说下去,全无接口的意思。
伏晏侧首睨她,眉毛抬了抬,却没说话。
李锲不见窘迫,态度似乎更亲和了几分:“我也是做哥哥的人,在这里劝一句,这种营生实在不适合小姑娘。就看杜缜吧,那么精明厉害的女人,到现在还是单身没人敢要……”
“杜缜?”伏晏尾音微微上扬,终于表露出一点兴味来。
“哦我之前忘说了吧?杜缜和杨彬之前在研究所是死对头,如今竟然反而查起对方的事,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李锲又将话题转了回去,“所以女人还是不要太能干为好……”
猗苏微微一笑,本就极黑的眼睛里因醉意波光流转,却仍旧闭口不言。
“时间不早,我们也该继续回去调查了,这就告辞了。”伏晏温文地一颔首,姿态却仍旧高高在上。猗苏跟着站起来,竟不觉得晕眩,反而发现这个世界多了一分迷幻的魅力,餐厅地砖的色彩似乎也成了开在地上的藤蔓,鲜明而艳丽。
“日后还要麻烦叶先生和谢小姐了,以后有时间再见个面。”李锲起身相送,可两人步子迈得快,早就走远了。
“什么女人还是不要太能干,这麻醉师就是一个披着斯文皮的猪!”一出餐馆,猗苏就嘟嘟囔囔起来:“看他的眼神,还是巴不得把女人都关在家里,全身心服侍他……切,也要看他自己是什么人,不就是皮肤白了些,纯种猪猡洗干净也白白净净的惹人喜爱呢。杜缜那样不也挺好嘛,潇潇洒洒的多帅……”
伏晏眼睛里浮上点笑意来,说话的语气也比往常温和:“也难为你方才忍那么久,现在才说出来。不过,没想到谢姑娘嘴巴也颇狠毒啊。”
“所以还是修养的差别嘛,哪像某些人,整日口出恶言还自以为了不起。”猗苏鼓着腮帮子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仗着出身好还承了副好皮相,呸呸呸,这种人也没人会要。”
伏晏倒不生气,反而笑意愈加深,轻轻拍拍她的头,顺手揉揉她的发顶:“谢姑娘喝醉了。”
谢猗苏却因为这一个动作抬起头,声音软软的:“白无常……我找了你好久。”
作者有话要说: 白无常:居然把你个恶劣男认成我,可见谢猗苏实在醉得厉害了……
伏晏:现在就给本座消失,立刻。
热烈祝贺伏晏同学获得高中男生级别的攻略技能o(* ̄▽ ̄*)ゞ
☆、杜缜的做派
“白无常……我找了你好久。”
应当是喝醉的关系,谢猗苏头一次在伏晏面前露出娇怯的情态,双唇微微撅起来。伏晏瞧着她晕生双颊的样子,眼神顿了顿,平淡道:“你喝醉了。”
“喝醉了?喝醉了才能见到你的话……也不错啊。”猗苏的神情里带了几分委屈,“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还有很多事想和你一起做,你怎么可以……”说到这里,她滞了滞,黑漆漆的眼睛无措地转了转,换了个语气:“我不喜欢你这种表情,和某个讨厌鬼好像……”
伏晏抬腕看了眼手表,不容分说地将她拉起来:“我可没兴趣大白天地看你发酒疯,回去了。”
猗苏倒也不反抗,就任由伏晏扯着回到住处。之后她颇为安分,横在沙发上就睡得香甜。伏晏嫌弃地看她一眼:“睡在这明日谢姑娘就该喊着着凉了。”
回答冥府君上的是均匀的鼻息。
“啧……”伏晏虽然一脸不耐烦,最后还是从门口衣柜里,取了件外衣扔在猗苏身上。
这时候房门开启,夜游走了进来,揉揉眼睛就要喊困,却一眼瞧见沙发上的人,不由愣了愣,转而看向伏晏:“老大,发生了什么?”
“有个蠢货一杯倒了。”伏晏简洁地叙述完事实,问夜游:“杜缜那里怎么样?”
“拿到了手术方案书,她说上头杨彬的签字很有可能是假的。”
伏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李锲也是那么说的,而且,他还说,签字的应该是护士长倪慧芳。”
“倪慧芳可拿出了重要的会议记录,难道这是为了证明自己清白的手法?”夜游强忍住困意,思索起来,“事态比想象中有意思了啊……”
伏晏只是笑笑,不开口。
“说起来,老大你准备待多久啊……”夜游凑到猗苏身前,弯下腰,暗搓搓地要去捏她脸。伏晏轻轻咳嗽一声,夜游的动作就在半途停住了,他回头瞠目结舌地盯着伏晏:“老大?你该不会是看上……”
“先不说我看不看得上她,你觉得我看上她了,还会让你站在这儿?”伏晏理所当然地呛回去,负手在厅里走了几步,说道:“我先回冥府,有了什么动向,来不来看心情。”
夜游坐在餐桌边,扶着脑袋懒懒散散地应:“好的老大,没问题老大。”
然后等伏晏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蹑手蹑脚凑近了猗苏,捏了捏她的脸,轻声嘀咕:“睡相不错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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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等下开完研讨会留一下,临床上有些现象我想和你当面说。”
杜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章学秉:方脸,不戴眼镜,眼睛很有神,身材不高挑、腰板却挺得很直,白大褂穿在身上很服帖,连说谎都那么从容自若,的确是某个笨蛋会仰慕的类型。
她毫无异状地微微一笑:“我也一直想和章主任谈谈。”她甚至懒得隐藏眼中的锋锐,只是镇静地看着章学秉的笑容收敛起来,随后潇洒地转身往席位上走去。一路上不少人投来目光,杜缜丝毫不以为意:嫉妒也好,惊叹也罢,都是旁人的事。
她不止一次听见旁人在背后说她没有女性魅力,说她孤零零的也怪可怜的,说她就算年纪轻轻当上了医学院研究所的二把手、没个家庭也白搭……
杜缜天生母性淡薄,对家庭也没什么执念,性格又独,从不觉得有必要找到另一个人才能过活,因而才能罔顾家里的意愿一直保持着目前的状态。研究所里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设备和经费都不用发愁,她有时候觉得电泳仪器和离心机要比男人更可爱,移液枪也远远比玫瑰花叫人欢喜。也许杜缜不过是没有遇到一个值得她放弃单身的人而已;她甚至有些怀疑,是否有那样的一个人存在。
这不代表杜缜是个没生活情/趣的石头心,她会做饭,也有几道拿手菜;化妆也很在行,在人前的淡妆从来妥帖,只不过偏爱中性装束,更没必要处心积虑为了异性隐藏自己的喜好。至于某些必要的需求,她原本就不多,即便有也能轻松解决释放。
杜缜只为自己而活,她就是这么自我而愉快地走到了现在。
她人生里唯一的不愉快,大概也就是杨彬了。
杨彬是个自以为很聪明、也的确在智力上称得上聪明的男人。可他和大部分有点智商的男人一样,有着自己担负着拯救世界的责任的幻想。更让人不愉快的在于,这个大龄中二病患者,还试图说服杜缜和他一起投身临床第一线,为人类医疗科学事业添砖加瓦。
杜缜那时候的回答是:“就你这点情商,到医院里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要请双q爆表的杜小姐陪我一起上战场啊!”杨彬是个长得老成的人,笑起来却显得年轻。
杜缜悠悠地点起一根烟,看着他不说话。
于是杨彬的注意力便被转移开来:“干这行的还抽烟!都说了你多少次了!”边说,他便要夺走才燃起的细烟,杜缜身手敏捷地往旁边让了让,吐出的烟雾呛了杨彬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