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临心里又盘算了一遍他刚才的话,倒仍没直接答应,不过也算松了口:“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我的信。我会尽快把此事传给各门派,但愿不愿意出手相助,就要看他们了。”
沈不栖听他这么说,很想再劝两句。不过他又一想,甘肃一地名气够大的门派虽然一个也无,可大大小小的门派到底还有二三十个,但凡有那么四五个肯出面,便少说也有两三千号人,差不多也够了。
三人于是就此谢过沈志临,暂且留宿在了庆阳帮中。他们赶了大半夜的路,一躺下便觉累脱了劲儿,一个个都倒头便睡。
与此同时,小县城的衙门里,迎来了一尊大佛。
打从这尊大佛亮出身份开始,一众衙役便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眼下,这尊大佛端坐于正座之上,知县打着哆嗦亲自去奉茶。
大佛接过来喝了一口,睇着他轻笑:“别慌,我是来办差的,不是来拿捏你们的。”说着又啜了一口,“我问你,近两日,有锦衣卫入城没有?”
这尊大佛虽是东厂阉官,但声音并不尖细。可饶是这样,那知县还是觉得寒涔涔的。
他死死低着头,回说:“锦……锦衣卫?没听说啊,我们这小地方,十年八年也不见锦衣卫来一回。”
大佛哦了一声:“可我觉着,他们该是入城了。”
知县的心脏狠狠突突了两声,听到大佛继道:“许是为掩人耳目没知会衙门。这样,你着人搜一搜吧,此事事关重大,搜仔细些。”
“……是,是是是。”这知县一边应,一边把那位镇抚使大人昨天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胆战心惊地闷着头回话,“若有结果,下官即刻去禀公公。”
大佛点了点头,似乎在对他的态度表示满意,接着讲茶盏一放,背着手就走了出去,留下一句:“我住在千肴酒楼。”
满屋死寂,所有人都低低地躬着身子,同时又在不住地用余光观察大佛走到了哪儿。
待得他走出衙门,朱漆大门一阖,知县一下子脱力向前栽去。
“大人?大人!”衙役七手八脚地去扶。他们几个都是昨日随这知县去见了奚越的,当下都惊惧得很,于是有人问说,“大人,这怎么办?咱……咱搜着了抓不抓?”
“抓什么抓!”知县咬着牙直抹冷汗,厂卫互掐那是神仙斗法,神仙斗法一不小心就得凡人遭殃。他们能从京里斗到他这县里,他若被牵扯进去丢了官,可没法到京里告御状去。
再说,丢了官还是小事,万一丢了命呢?万一丢了全家的命呢!
知县心里叫着苦,强自平复着心绪:“你们……你们去搜吧!好好搜!过两天去千肴酒楼回话,就说没见有锦衣卫,可能是没在此地停留,直接又出城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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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那知县不敢卖了咱们的,顶多做做样子搜一遍,然后说没找到就了了。”
城北的小客栈里,奚越在杨川说完担忧之后,坐在案边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回了这么一句。又道:“我拿全家的性命做要挟,他疯了才会拿锦衣卫讨好东厂。”
“……”杨川微微一滞,接着又扭头看镜子,“那你把我弄成这样?”
鼻子也歪了眼也斜了,这小师妹蔫坏。
奚越哈哈一笑:“我这不是为保万全么!不然你想想,万一你出门直接撞上那位公公怎么办?他一眼就能认出你不说,你还认不出他。”
“……那你就把我弄成这样?”杨川转回头来瞪她,目光在她易容之后依旧五官端正的脸上划来划去,心里一再想,这小师妹真是蔫坏!
这番话说完不久,便见官兵真的搜起了城来。不过也确实像奚越说的,就是走个过场了事。
要不然,细搜起来,他们放在柜子里的飞鱼服绣春刀总归是很容易找到的。
如此过了两天,外头兵荒马乱地搜城,奚越和杨川在客栈里稳如泰山。
然而到了第三天,事情却起了点儿变化,是那东厂阉官手底下的人来了。大约就是那天在山林间堵他们的那些,他们用轻功逃开后那些人没追上,现下还是追到了这里。
奚越和杨川于是不得不提高了些防心,但也没有太过紧张,毕竟奚越的脸他们压根没见过,杨川都易容成这样了,估计就算是他师父师娘站在面前,都认不出他是谁。
只要不开柜翻衣服,就还万事大吉。等这波人走了,他们便可以平安无事地和曾培张仪他们会合去,回京再看东厂能怎么办。
第三日夜,起了一阵大风。
甘肃这地方山脉交错,戈壁与平川纵横。风声擦着戈壁断崖刮起来,呜呜咽咽的,像是山里有巨兽在哭。
习武之人睡觉本就惊醒,奚越和杨川这晚便都睡得不太好,呜咽声稍稍一重便会清醒三分。
于是,当那脚步踏上房瓦的声音传入耳中时,二人一齐悚然睁眼。
杨川屏息抬眸,只见有瓦间灰尘在外力下被震得散落下来,扑簌簌地往地上落。他目光微凛,开柜抄起绣春刀,推门而出。
他走到奚越的房门前,刚敲了一声,房门便打了开来:“师兄。”奚越忙让他进来,他一瞧,见她的绣春刀也已持在了手里。
二人按兵不动,静看着那灰尘落了一阵又一阵。须臾,瓦片被蹭得咔啦一响,似有人借力踏起轻功向远处奔去。
“站住!”又有人一喝,接着纵身追出。由此可辨应是两派人马碰到了一起,打了起来。
难道是当地的官兵衙役和东厂打上了?
这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杨川:你把我弄成这样?
奚越:你可知足吧,你问问隔壁《盛世妆娘》的亓官仪,他女朋友给他易容的时候是怎么搞的。
亓官仪:???????关我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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