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退侍从,魏国公前头入内跪拜,肃容行大礼,持香敬告先祖后,方才示意董氏与妙妙入内,同他方才一般行礼。
“历代先祖在上,”魏国公自灵龛后取出一只紫檀木盒,从中拿了一对儿银制占具出来:“今有魏氏女年幼,但求请问姻缘,望请诸位先祖神灵护庇,以证吉凶。”
本朝定都金陵几百年,深受江南风气所感,早有掷珓之法流传,魏国公一脉祖籍福州,自然不可避免,受此影响。
双阳上吉,一阴一阳中平,双阴主凶。
对于魏国公而言,只要不是双阳,便可松一口气。
看一眼魏氏历代先祖灵位,他暗暗吸一口气,将手中占具掷出。
银制占具在地上滚了一滚,在他双眼眨都不眨的注视之下,停滞下来。
双阳,竟是大吉。
“……这个不作数,”舔了舔嘴唇,他看向一侧董氏,道:“我只是练练手。”
魏国公一向忠厚,能说出这种话来,也是难为他了。
然而董氏这会儿顾不得取笑丈夫,顺着他话,道:“再试一次。”
魏国公点头,心里默默祈祷几句,再度将占具掷出。
那占具在地上转一个圈儿,终于在夫妻二人注视之下,缓缓停了下来。
屏住呼吸,二人一道凑了过去。
是吉,是凶?
☆、第5章 到手
掷珓得出的结果,叫魏国公夫妇失望了。
双阳,大吉。
一次或许是运气,那两次呢?
可就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一时间,魏国公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心中不觉生了几分动摇。
道清大师说这是天定良缘,祖先觉得这桩姻缘大吉,妙妙也说,陛下曾经救过她性命。
难道,二人还真是有缘?
董氏低头,神情复杂,看一眼尚且懵懂的小女儿,道清大师那句话忽的浮现心头。
魏小娘子命格贵重,寻常人是压不住的,若是嫁了,反倒不会顺遂,唯有天家龙气,方可相得益彰。
“妙妙,来,”自丈夫手中接过占具,董氏慎重的递给小女儿:“最后一次,你自己扔。”
这是她的人生,最后一着,便叫她自己做主吧。
小姑娘眨眨眼:“随便扔吗?”
“嗯,”魏国公摸摸她小脸,鼓励道:“随便扔。”
妙妙浑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将那两只对于她而言有些重的占具接过,随手扔了出去,那占具在地上打转一会儿,方才渐渐停住。
魏国公与董氏提起心来,一道凑过去瞧。
依旧是大吉。
“罢了罢了,或许这就是命。”魏国公摇头失笑,恭敬向先祖牌位叩头,随即拉着妻子女儿起身:“什么都还没发生呢,咱们何必杞人忧天?道清大师说了,妙妙的福气厚重,世间少有人比。”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董氏想起方才三次大吉,心里倒觉安心些。
祖先有灵,总不会眼见着自家血脉跳进火坑吧?
夫妻二人带着女儿一道出了祠堂,正待说几句话,便听外头传禀声近了。
“——国公,夫人,宣室殿总管到了。”
魏国公思及皇帝归宫去,心中隐约升起几分期待,然而不等那期待发酵,内侍总管陈庆的声音便到了耳边。
“陛下亲往奉先殿掷珓,往来三次,”陈庆含笑道:“皆为大吉。”
魏国公同董氏对视一眼,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国公,夫人,请吧,”陈庆微微侧身,示意他们先行:“道清大师正在宫中,怕是要请二位,带着魏小娘子走一趟了。”
“小娘子命格贵重,不同凡人,”道清大师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脸乖巧的小姑娘,旧话重提:“寻常人呀,是经不起这等福气的。”
魏国公与董氏本是不信这些的,然而亲眼见了,终究有些意动。
皇帝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银杏果,正低头去剥,趁人不备,偷偷摸摸的喂妙妙吃,这会儿听道清大师说了,赶忙将没剥的收起,一本正经道:“妙妙毕竟比朕小那么多,莫说是魏国公和师姐,一时之间,连朕都有些难以接受。”
这句话算是说到魏国公夫妇心坎儿里去了,二人齐齐颔首,便听皇帝道:“不妨先叫她同朕相处一阵,看是否真有缘分,再做计较。”
皇帝态度和善,不算强硬,叫魏国公夫妇微松口气。
至于先做相处,再看是否有缘,就更叫他们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