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荣微一挑眉,“当然,难道你以为有假?”
她还真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呢,柳云欢有些不好意思。
“真厉害啊。”柳云欢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艳羡,若说刚开始她以为自己这个秦王宠妃的身份还能给老乡抱大腿的机会,现在看来是她想抱大腿了。
连在王上面前还没想好糊弄的理由,老乡就摆出了清渊观的名碟,而她连清渊观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回显露出来的医术更是刷新了她对这位‘老乡’的认识。
云姬是宴席中途回来的,谁让王上不知听了什么,就匆匆结束了宴席,让宫人护送她回宫,自己和一帮大臣去议政殿了。柳云欢自然没听清黄熙所说的‘墨门’二字。
便是听到了,她也不好多问,单是清渊观一事就让她发觉了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无知,大概都是没能掀起多大风浪,也就没有在历史上记载下来吧,柳云欢宽慰自己道,
幸而她还掌握着最关键的历史。
柳云欢脸上的情绪太过明显,也有锦荣为她诊脉前,她已驱走了所有宫人让她们在殿外等候,令她无所顾忌,丝毫不介意情绪外露了些。
锦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这番神色变化,也没想过好心提醒她,历史可能已经不是她想的那样了。
尤其是在她让黄熙主动将墨门的存在暴露在台面上之后。
柳云欢同样有所保留,比如她就没说过,为了秦国准备暗杀王遗川和赵新阳的事,她倒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单纯不想在老乡心中留下一个残忍杀人的形象。
锦荣就更加随心了,她可是很想看看柳云欢能将历史搅成一池什么样的浑水。
……
宣政殿,又是一枚新的镇纸摔在地上,秦王昭眉目阴沉,瞳如深潭,“墨门这样一个偌大的势力,为何孤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臣是偶尔得知那奇诡剑法,后多方查探才寻得。”黄熙垂眉道。
这便是锦荣化不利为有利的法子,既然已经闹出这么大动静,干脆正好让世人都知晓墨门的存在。
锦荣从未想过让墨门子弟如潜伏暗中的鼠蚁,医术,匠艺,行商,哪个不能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连墨门如今最出色的剑术一道,锦荣都是主张培养能抵得上千军万马的剑术高手,而不是收钱买命的刺客。
既然已经成势,那就不怕被觊觎,抑或是忌惮。
秦王昭语气冷然,闪过一丝浓烈杀意,“可与亡国遗族有牵扯?”
“尚未可知。”黄熙坦然,墨门乃是殿下一力创建,除非是知晓殿下身份,否则根本无从所知,和他们一帮赵国老臣更扯不上什么关系。
秦王昭神色稍缓,但也不会全信,于是下令,“彻查墨门所有踪迹。”
即将为天下之主的秦王昭彻查墨门一事,真正将其推向了天下大势的舞台上,也让墨门进入了各大势力眼中。
不少人暗暗心惊,居然不声不响地发展了一个如此大的势力,可谁也不知道创立墨门的是何人。
远在沙陵的王遗川也收到消息的速度并不慢,胆敢进宫行刺的剑术高手是墨门的人。
王遗川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本就是个聪敏注重细节的人,若他没猜错,恐怕,容镜也是墨门的人,有一手绝妙的剑术,随手一掷千金的无所顾忌,不知名的来历。
周雱发现他的一时怔愣,不由得问道,“遗川兄,怎么了?”
王遗川摇了摇头,“无事。”
不知为何,并不想将此猜测说出来。而其他人,更多是将墨门当成了倾向于反秦的势力。
和锦荣事先预想的一样,医术,匠艺并未多引人注意,真正让人忌惮的是墨门独创一派的绝妙剑术,和行商之道。
墨门一顶尖剑术高手潜入秦宫,力败五百宫卫,安然离去的事迹早已传遍天下,而墨门商人攫取财富也不是了无痕迹,反而是让人心惊不已。
不过数年时间,天下行商,墨门已占其六。
过半之数,让秦王昭也不得不重视对待,世人皆道行商之事低贱,但秦国上下也不敢去想将一半商人抓捕或驱逐的后果,天下未定,多少人都在盯着秦王昭的一举一动,想趁着乱子起事。
已经有大臣进言劝谏王上莫因刺杀一事迁怒墨门行商,不提此人是否在秦国行商中受了多少供奉,名下又占了多少分子,但附议的臣子不知几数。
秦王昭面色已经彻底黑了,忍了又忍,才没失手将折子扔到那大臣脑袋上。
而此事也不了了之,除了秦王昭又加派了人手暗中探查墨门,另外那为首劝谏的大臣也被寻了差错贬官。
秦王昭是否因此受到折辱,怒气没有发泄,不在锦荣的考虑范围之内,哪怕她知道了秦王昭恨不得对她这个墨门之主啖肉饮血,也是不在意的,反正都是迟早的。
要是秦王昭心胸开阔些,说不定还能好好谈谈。
不过依她在宫中这几日远观来看,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锦荣走在秦宫里,轻易便察觉到了身后暗中跟踪她蠢蠢欲动的宫人,无奈一笑,她是真的一点不想卷入这种宫闱斗争中啊,但为秦王宠妃云姬调养身体的女医的确扎眼了些。
这秦宫里多的是人不想云姬怀孕。
锦荣懒得和她们玩这些把戏,反正这秦宫她也待腻了,正巧借此脱身也不错。
像锦荣这样贪新鲜图自在的人,宫廷生活还真不适合她,步步都有耳目,又只有这么大的地方,待上几天就烦了。她原本留下也只是因为想见见柳云欢这位穿越者,但几日的相处也足够她看透了,作为来自后世的人,穿越者的视角本应该是高屋建瓴的,站在过去数千年的历史之上,但一个人的见识和气度也实在不能高看了。
也谈不上失望,锦荣本来也就没多高期望。
只希望这位可不要随便折在了宫廷争宠中啊,若是死了,那也没办法了,锦荣走时漫不经心地想道。
云姬身边的容大夫失踪一事并没有激起多大浪花,倒是秦宫中多位妃嫔欲谋害云姬,却是牵连甚广,连秦王昭也头疼心烦于母后为护侄女姝夫人来向他哭诉。
云姬心中有些怅然,她知道容镜是随自己心意走了,秦宫对她而言也只是来去自由的地方,她便是想强留也留不住,连请求‘老乡’带她离开的话也说不出口,她既是贪恋原来那个世界的归属感,也舍不得对她极好的王上,何况她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在这个时代独自活下去。
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道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