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惠然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何突然发生了变化,这是怀柔政策?把她捧得高高的,再狠狠摔碎?
她已无心猜测,自己已经支离破碎,跟一座废城无异,还有什么可以掠夺的呢。
她脚步虚浮地走在前,陆衍之随即跟在她身后,这画面多新鲜,多诡异。
陆衍之口中的苦涩像墨水化在水里,似乎还能感受到墨色流动的轨迹,过于鲜明。
她隐没在夜里,单薄的背影快要融入不太明亮的黑色中,这一片墓园的台阶高低不平,沿路的路灯又少得可怜,她穿着发黄的小白鞋,每一步都走得好慢,当脚尖触到台阶,又不确定地再踩一下才安心。
担忧凝结在脸上,他本来伸出的手差点碰到她的时候,却默默收了回去。
最后,他打开了手机的照明灯,明亮的白光照在她的脚下。
那抹背影微微发颤,没有转过身,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下去。
手机的灯光只能照亮她前进的脚步,却无法像太阳照亮她渴望的世界。
回到车上,冯惠然安分地坐到后座,明明车里开着暖气,她却硬要蜷缩成一团贴在窗边,好让他不会看到自己。
陆衍之望向后视镜的下角那不易被发现的身影,胸中一口浊气无处可发泄。
闷得难受,只能猛踩油门来解脱。
在蜿蜒盘旋的山路里飙车,窗外的景色早已模糊一片,幽深的山间充满轮胎和路面快速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好几个急转弯都让她差点甩到另一边,可她都不曾露出惊慌或害怕的表情。
大概是……习惯了。
在疾速中,陆衍之的神色隐晦难明。
忽然一丝尖锐的冷风从后车厢迅猛灌入,发出野兽般的巨吼。
他知道是她打开了车窗。
车窗玻璃不是完全被拉下,而是开了一小段缝隙,仅仅可以伸出一只手。
冯惠然扒着车门,手掌贴在玻璃上,偷偷往上、往上……
当指尖到达缝隙的那一刻,她如愿感受到了狂风的威力和自由。
风呀,仅仅是一条小小缝隙就能自由进入,她呢,只能靠着这条缝隙与风接触,感受它留下的自由痕迹,她逃不出去呀。
她到底还是被过去束缚的罪人,未来和自由,她都不配拥有。
那一刻,陆衍之内心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