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劲的风,突如其来。
烟云四起,尘雾横卷;继而沙暴肆虐,风声呼啸。天地顿时笼罩在茫茫的沙尘之中,恰如混沌颠倒而不见了方向。
沙丘上的两人依然端坐不动,却神色各异。
元信子有法力护体,无形的威势将袭来的狂沙给逼出三尺之外。虽说安然无恙,突遭莫测还是令人有些心神不定。而那漫天的沙尘便如无数的蛟龙在翻江倒海,神识与目力之下,竟然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过,那并非高人的手段,而是古塔的禁制变化,却无缘无故且毫无征兆,着实叫人吓了一跳。突生状况,又为哪般?
林一在异变横起的那一刻,玄天盾便透体而出,又倏然回收,只将一丈之内护在其中。若非如此,必然要殃及左近的元信子。而与对方的诧异有所不同,他的眼光中闪过一丝期待的神色。
那肆虐不休的沙暴铺天盖地而来,便是幻瞳也难以辨明端倪。好在一时安危无虞,倒不妨静观其变。而事起突然,则必有缘由……
好像是沉寂了太久,沙暴疯狂起来便不止不休。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还是老样子。而随着风沙的肆虐,四周的地势有了变化。渐渐的高处沉降,低处隆起。林一与元信子所在的沙丘也已不复存在,竟是各自慢慢陷入沙窝之中。只怕用不了多久,两人便是一个被沙尘掩埋的下场。
林一见四周沙堆愈来愈高,只得站起身来。而其尚未挪步,人已随着流沙缓缓前移。元信子的情形与他仿佛,两人颇有随风逐尘的架势。奈何昏天黑地,倒是平添了几分的莫测与诡异。
如此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风沙还是没有停歇的迹象。一前一后的两人,估摸着移动了数百丈远。
之前的猜测并未应验,倒是让林一有些意外,便在流沙中强行止住了去势,却差点被元信子给一头撞上。他横向而去,瞬间避开了对方
元信子随后而行,很是心安理得。有高人在头前带路,着实免去了不少麻烦。正所谓树大好乘凉!而对方的突然动作,有些猝不及防。他慌忙身形下坠而追寻看去,右手一方却是昏暗不明。
林一立足未稳,瞬间又被风沙给紧紧笼罩起来。
玄天盾所在的一丈之外,则是翻滚不休的沙尘。乍然看去,便如一道密无缝隙的厚重墙壁。而他对此无动于衷,只将双袖慢慢挥动。随着手上加快,一连串闪动的符文接踵而出、并盘旋飞舞。
林一眼光闪动,神色中稍显迟疑。与其同时,玄天盾回归体内。而此消彼长,风沙狂涌。他不及多想,抬手掐诀一点。
只见一团微弱的光芒凌空闪现,无声炸开,迅即又以莫名的威势弥漫四方。风沙来势正盛,却猛然倒卷而去。之前仅有丈余的防御,随之扩大到了数丈、十数丈……
元信子犹在徒劳地四下打量,忽而心头一寒,随即便如身陷泥淖,又好似修为尽丧,并气息窒塞且举止无力。他尚未明白过来,已愣在原地而面如土色。如此处境,岂非要任人宰割?
而不过闪念之间,那诡异的一切竟然消失了……
元信子稍稍活动了下僵硬的腿脚,举止已恢复自如。而他却余悸未消,兀自惊疑不定。
十余丈内,风隐沙沉,右手一侧,有人手掐印诀在若有所思……
元信子稍怔片刻,想当然地缓了口气,又左右看了看,抬脚走了过去,出声道:“林尊!您方才所施展的可是禁法?当真威力奇穷,令在下大开眼界……”与其想来,以禁制之法抵御风沙倒也寻常,却稍显繁琐而多有不便。而方才没有防备,着实给吓得不轻。
林一双手虚托,法诀牵动。他对元信子的话语声充耳不闻,嘴角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禁法?以林某的手段,又岂止禁锢如此小的一方天地。而若非禁法,将又不堪为用。与人动手较量,绝不会局限于十余丈之内。看来还是有所偏差……
恰于此时,那肆虐不止的风沙突然有了势头减弱的迹象。
林一与元信子皆有察觉,而正当观望之际,一道隆隆的轰鸣穿透风声从天而降。紧接着便是“喀喇”巨响,大地震动。两人不及错愕,四周景色忽变。
只见昏黄的天光之下,远近一目了然。沙丘起伏,荒漠无垠。更有沙浪迭连,犹如沙海万里。而那疯狂的沙暴,骤然而来、倏忽又去,竟是再不见有一丝一毫的踪影。异样的安静之中,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不……数百里外多了一点不同……
元信子看得真切,振奋叫道:“景霄亭、那必是景霄亭无疑啊……”他喊声才起,又是“砰”的闷响,竟是狠狠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壁垒,随即“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沙漠,是枯黄的色彩,意味着死寂与荒芜。而这一望无际的枯黄之中,竟是添了一点绿色。或者说,数百里外的沙丘上,凭空多出一座玉石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