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是你损我利,不是双赢呢?”郑策从容道,“莫非你们从来就不做长远打算?难道就因为那几个贵族帮助你们得到了半个b市的诞生纸,你们就甘心把整个泛亚的首府给卖了?这笔买卖划得来吗?”
“危言耸听了。我们区区一个纸人独立组织,哪里有资格卖原人的东西?”阿文手点点面前的落地玻璃,眼睛里的笑意冰冷,“李家不是好东西。那群贵族当然更不是。他们谁得到b市我都不高兴。都得不到才是最好。”
“这么说,这次交流赛你是打定主意袖手旁观,看着贵族动手了?”郑策盯着阿文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阿文见他如此认真,正色道:“确定,无可更改。”
郑策严肃地看着他,似乎期待他改变主意,然而阿文只是用抱歉的眼光看着他,没有任何摇摆。
“既然如此。”郑策缓缓从沙发上起身,再度回首看着两人,脸上的肃然消散,嘴角勾起笑,“那就谢谢贵方的手下留情了。”
“什么意思?”阿文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在把手上轻轻弹了弹。
“既然贵方不愿意对这次交流赛的无辜选手落井下石,我代表部落感谢贵方的仁义。”郑策先前还半开玩笑,后面则越说越认真,“……父亲其实本没有指望你们会帮忙救助那些参赛选手,毕竟多年仇怨摆在那里,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可父亲向来心软,他若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就没有办法冷看着这么一批无辜的造纸师成为贵族的傀儡,然后变成各方势力碾压下的炮灰。这次他派我前来,目的就是为了说服贵方,在我们出手的时候静静旁观。如此就感激不尽了。”
阿文听万千滔滔不绝说完一大段话,淡淡道:“你们这样做,不怕引起所有纸人独立组织的公愤吗?”
“纸人部落的宗旨大家都是知道的。会让部分人不高兴的事情我们以前也做的不少,并不差这一次。毕竟,谁也做不到让所有人高兴。”郑策揶揄道,“但这一次是特殊的,纸原矛盾再大,总大不过让外人得利,大不过让泛亚局势变得更加混乱。父亲觉得或许会有人抱有与他相同的想法:肉要烂了该是烂在锅里。那些人若是真做过了欺辱纸人的行径,被报复也是活该。但若是莫名其妙死在了一群外人摆弄的诡计中,那就是恶心人了。”
他观察着阿文的表情,做了一个放松点的表情:“当然,父亲虽然希望却也没有天真到以为所有人都会理解他的想法。他跟我说,能够说服最好,不能说服,我们有心理准备。”
“看来无论如何你们都打算救那些造纸师。”阿文身边的青年有些忿忿,“你之前鼓唇弄舌那么久,不过是为了引阿文说出交流赛不出手这句话。我倒是很好奇,李家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如此费心周折。还是说他终于意识到李家人这个身份的好处——如果李家倒了,他在泛亚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这种功利性的恶意揣测对于郑策来说已经是耳朵听到长茧,因此也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意思。
他直视阿文:“父亲说,不管你,还有曙光是想搬空b市诞生纸档案局,还是想曝光李家的丑闻,想瓦解李家对三大局的控制,还是想削弱民众对三大局的信心……等等他都无所谓。这一批参赛选手今天回家后,你们打算再搞什么,他也懒得管。只有一点——”
郑策加重了语气,表情郑重到极点:“泛亚的造纸师不做欧盟贵族的傀儡。”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阿文的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阿文也回视他的目光,似乎想从这目光中感受这句话的真假和分量。
房间里一时沉默如空。
“没想到简少爷还挺有爱国精神的。”青年率先嗤笑一声,打破宁静。
“父亲一向博爱。”郑策从善如流的回答。
可不就是博爱嘛,纸人的闲事他要管,原人的闲事他也要管。纸人部落成立这么多年,因为父亲的坚持,投奔而来的人不少,因为老头子的坚持,黯然离去的也不少。父亲的信念,有信的,有疑的,也有半信半疑的,但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怎么说,父亲的路坚持了这么多年,不但走了下来,跟着一起走的人还越来越多。
“如果你能够答应不对这次交流赛选手动手,我可以提供霍文现在的坐标,并且提供一个与你们的安危相关的重要情报。”盯着阿文的眼睛,郑策拿出最后的砝码。
第226章 b市之乱十六
“怎么样?”郑铁按着耳机,坐在街对面的小车里,看着刚刚从电梯间走出来的郑策。
“答应了,虽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耳机里传来声音,“三姐还没有出来?”
“似乎还在谈。”郑铁回复。
“她那处的难度比我大,好歹我们手里还有阿文想要的东西。”郑策顿了一下,“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忧,三姐的能力用来谈判必定是会成功的。二哥呢?”
“已经去了星光塔。”郑铁说。
郑策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只有大哥在父亲身边,会不会太冒险?”
郑铁其实心里有些忐忑,但想到这次老板面对的敌人是欧盟贵族,便也说服自己镇定下来:“简要是最看重老板安危的人。他如果觉得应该这样做,那就有这样做的道理。”
“说的也是。”郑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这个时间,比赛已经开始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一场惨剧已经揭开序幕,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帷幕。
这个时候耳机里传来郑铁微微振奋的声音:“好的。我知道了。立刻通知赛场那边——可以动手了。”
时针指向九点五十。
赛场布置得很是宽敞舒适:每个比赛选手都有一个大约七八坪的开放式小隔间,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中间摆着宽大的书桌,书桌上面放着一盆赏心悦目的绿色植物。正对书桌的是符合人体工学设计的一把座椅,下面贴心地摆着一双崭新的素面棉布拖鞋。侧面置物架一格挂着若干衣架供参赛者放外套、帽子;另一格上则有准备好的冷热开水,水杯,旁边还有种类丰富的咖啡、茶叶、饮料可选择。整个空间灯光明亮,温湿适宜,让人觉得精神清爽。就算是病人到了这里,病情也会缓解一些。
齐眉所在的赛场属于泛亚选手,欧盟的选手按惯例被安置在另一栋大楼中。
比赛正式开始的铃声还没有响起,齐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静静梳理着思路。但是没过多久,身侧一个年轻女孩坐在椅子上低头萎靡的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齐眉走过去,关心地问。
年轻女孩闻言抬起头,额头满是细汗,仿佛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齐眉怀疑她可能是吃坏肚子又或者是有了什么突发病情,便问道:“你还能继续比赛吗?要不要我替你叫监考,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造纸比赛想要作弊只有一条路,找人代考。但这基本很难,如果代考的人和你比你更有本事,怎么会甘心为人代考。再则考场的选手审查机制也不是做摆设的。所以一般情况选手哪怕中途从考场出去小憩一会,举办方也不会拒绝。
年轻女孩看了齐眉一眼,犹豫了一下:“你能扶我出去一下好吗?”
齐眉愣了一下,看了看年轻女孩身边的两个纸人,正奇怪为什么女孩不让自己人送她出去,便听见她已经有些发白的嘴唇哀求说:“求你——”她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还是上前搀起她,慢慢向出口走去。
齐眉与监考交涉了几句,监考脸上一抹迟疑略过,看了看还在继续进人的门口,不是很情愿地说:“休息好了马上回来,不要影响比赛。”
在休息室里坐了不到两分钟,比赛正式开始的铃声已经响起,年轻女孩的状态并没有转好,她瞅了齐眉几次,欲言又止。
“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齐眉这次准备充足,她自信即便只给她半天时间,也能够很好的完成比赛内容。
这是齐眉第二次主动开口,年轻女孩之前两次都委婉拒绝,但响起的铃声似乎起了催促作用,让她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年轻女孩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依旧慌乱的心。
“齐眉姐,我这么叫你可以吧。”年轻女孩说。
“当然。”
“我们得赶快从这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