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美女的声音清亮而柔和,在幽深寂静的墓室中,缓缓读出了上面的句子:来自于地底,回归于地下。我有七盏地狱之灯,带来无尽灾祸,看见这段文字的人,恶鬼就在你们中间。
“嘶。”豆腐道:“不是七盏神灯吗,怎么变成地狱之灯了,还会带来灾祸?这地鬼王肯定是怕别人抢他的宝贝,所以用这话来糊弄人。”
顾文敏面露疑惑,说:“不止这一句,还有最后一句,恶鬼就在你们中间。”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豆腐和顾文敏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看着爷爷。我能明白他们的想法,事实上从现实的角度考虑,我自己都觉得爷爷还活着是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但爷爷会是那只恶鬼吗?
我心里猛的想起了査道人的卜辞,那卜辞中,似乎也说过,这墓道中,有一只盯着所有人动向的恶鬼。紧接着,我又想起了肖静当时惧怕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能让肖静惧怕的,恐怕只有比她更恶的鬼了。
爷爷显然从豆腐二人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他皮包着骨头的脸,很难看出过多的表情,人类的表情是通过肌肉来牵动的,而他的脸上似乎已经没有肌肉存在了。爷爷只是沉默着。片刻后,豆腐揣摩了下,旁敲侧击,用比较小心和试探的口吻,说:“陈老爷子,您在这儿也住了这么久了,您知道这地方……这地方有什么恶鬼吗?”我没有对豆腐的行为进行制止,这会儿内心比较纠结,私心上,对于二人怀疑的看法,自然是觉得愤怒。但理智让我清楚,眼前的爷爷,嫌疑很大。
出乎意料,豆腐的话没有引起爷爷的反感,爷爷反而肯定的点头,苍老的声音嘶哑而带着紧张,说:“我肯定这里有,一直以来,正是它让我不敢靠近这个地方。”
别说豆腐和顾文敏,连我都震惊了,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顾文敏啊的一声惊叫,道:“这么说,您见到过、见到过那个……鬼?”
爷爷沉默了须臾,最后摇头,说:“我不确定它是什么,但我感觉到很恐怖,就在这个地方,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感觉。”
感觉,这是个很玄妙的词,可以解释为人的潜意识,也可以解释为第六感,从见面的第一次交流,爷爷就告诉过我,这地方有他所恐惧的,不知名的恐惧,我当时无法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无端的产生恐惧,但现在,转念一想,我猛然会晤过来:或许,这是爷爷残存的潜意识在提醒他。
首先,爷爷在没有变成这个样子之前,他肯定是来过这里的,并且在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这件事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这种印象到现在都没有消除。
那么,让爷爷变成现在这样的,就是那只‘恶鬼’吗?
我盯着墙上翻译出来的话,心中沉甸甸的,如果那个‘恶鬼’真的存在,那么我们的胜算有多少?已知的人中,爷爷、吕肃、颛东来、白爷,如果他们都没有抵挡住恶鬼,我们是不是更加希望渺茫?
这是一件危险的事,但我不打算放弃,我这个人做事,认定的目标几乎很难改变,并非我固执,而是我有面对困难的勇气。这不是自夸,我是个从底层混起来的人,是那种占中国比例最大的那类人。在奋斗的过程中,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有和我一起创业的,也有激情勃勃,发誓要战胜一切困难出人头地的,但后来,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人,他们可以战胜一个困难、两个困难或者小的困难,或者大的困难,但再面临更大的困难时,他们会突然醒悟:完不成了,这件事情不是我的能力所达到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干自己的事吧,看看电视里,看看周围,有多少人因为失败而毁了人生,我还是抓紧现有的,好好过日子吧。
在面对困难时,有很多朋友劝我放弃,但我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劲儿,我认为对的事情,就会埋头干,到最后,放弃的那些人成了我生命中的过客。
当然,在这些事情上,说不上谁对谁错,奋斗是有风险的,我只不过属于愿意承担风险的人。
此刻也一样,我知道摆在我眼前的,是个连爷爷他们那批人都没有战胜过的强大力量,但我不可能放弃爷爷,因此注定要继续往下走,但我心里有一个梗,此刻的前途很黯淡,我可以承担风险,但豆腐和文敏是不是也该来承担这个风险?
如果说,爷爷应证了那句语言,成为了地鬼王的仆从,成为了这里的守墓人,那一但失败,豆腐和文敏还有吕肃那么好的运气吗?我自己是个不怕死的拼命三郎,但我不能连累周围的人。此刻,我心里是犹豫的,但这个犹豫并没有展开多久,便被豆腐一句话打消了。
他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一层面,而是甩了甩脑袋,说:“去他妈的恶鬼,老子见过的粽子都可以排成一个连队了,还想拿这个来吓唬我。我说老陈,你低着头一脸送丧的模样是在琢磨啥呢?陈老爷子现在活的好好的,身强力壮,这是个该高兴的事儿。要我说别琢磨那么多,咱们三个出生入死,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救陈老爷子吗?怎么能被一句话吓倒了,要我说咱们先照一照,看看那恶鬼在哪儿,也好对付,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兄弟我陪你。”
文敏没豆腐那么直接,她说:“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我心中感动,心知这二人待我也是情深义重,让他们离开估计也不可能,便也没多说,决定按照豆腐这个最原始的方法进行,不是说有恶鬼吗?那行,先请香,看看那个恶鬼究竟是个什么原形。
点灯请香这一套我们也很熟了,过程不多述,须臾,便见火苗跳动,却没有变色,紧接着,青烟袅袅而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周围的温度猛然下降了一些。就在点香的一瞬间,三人头顶的头灯竟然齐刷刷的闪了起来,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似的。
这诡异的情形骇的豆腐惊叫,很显然,三人的头灯同时出问题,这绝对不是什么故障,只能说,有东西在捣鬼!
紧接着,在我们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三人的头灯啪的一声,同时熄灭了。
我心说不好,黑暗中立刻叫道:“不要待在原地!”这是最基本的常识,这种时候,待在原地不动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如果有东西要袭击我们的话,那就太容易了。一边说,我自己一边儿将旁边的人推了一下,两人滚到了地上。
我记得自己右手边站的是顾文敏,危急时刻,没有什么先救谁后救谁的说法,谁离的最近就帮谁。这就跟那个母亲和女友同时掉水里的题差不多,其实回答哪个都错了,因为这两个女人,对于男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真到了那个地步,正常人的反应,都是先救离自己最近的人。
我将顾文敏推倒后,耳里紧跟着也听到了一阵窸窣声,估计是豆腐和爷爷转移位置的声音。在这倒地的一瞬间,我快速点燃了打火机,打火机的可视范围不大,甚至我都看不清豆腐和爷爷转移到哪儿了,近距离能看见的只有顾文敏的脸。
但一看我就愣住了,她漂亮的脸上,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中,直勾勾的盯着我。
紧接着,她对我说了四个字:“来抓我啊。”不等我反应过来,她忽然一脚就将我踹开了。
☆、第九十二章 上身
她这一踢,我没有防备,人几乎都被踹飞了,而且这一脚力道奇大,刚好踹到我小腹,我一时间倒在地上,疼的都爬不起来,这要是脚再往下移那么一点儿,我这后半辈子就算废了。
这个动作相当粗暴,要知道,顾大美女平日里看起来十分温柔,但那绝对是表象,人家是实实在在的警官,在一帮子警察里也是头头,就豆腐那样的能一个挑五个,如果被她的外表欺骗,那就太傻了,所以平日里,与其说担心顾文敏,不如说担心那个怂货多一点儿。
疼痛中,我的意识依然清醒,脑海里闪过一个词:鬼上身。
当然,这个词儿我大多只是在电影里见过,连爷爷都没有提过,因为软粽子是阴,人属阳,鬼上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只不过被现代的鬼怪电影给写烂了,不明就理的人,还以为鬼上身就跟吃饭一样容易。
咱们民间说的鬼上身,其实叫撞煞,就是活人撞鬼,被上了煞气,这时候就得请一些内行去驱鬼,其实驱的就是煞。真正的鬼上身,并非一件易事,爷爷的笔记里都只是一带而过。我联想到刚刚的情况,不由暗骇:难不成她是被这墓中那个恶鬼上身了?这恶鬼先是弄灭我们的灯,又上了文敏的身,这手段也太了得了吧。
情急之下,我强忍着疼痛,赶紧爬了起来,手头的打火机这摔灭了,但好在豆腐紧跟着也亮起了打火机,黑暗中他显然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见我捂着小腹,不由惊道:“老陈,咋的?流产了?”
我疼的嘶嘶抽凉气,说:“是,流产了,赶紧的,找文敏。“
爷爷就在豆腐旁边,忽然不知看到了什么,盯着我身后瞳孔猛然放大,我心知有异,连忙转身,打火机的灯光十分微弱,身后却是黑幽幽一片,哪里看得清什么东西。但爷爷告诉过我,他长期生活在地底,有轻微的夜视功能,在微光中就能看见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我提了个心眼,情急之下拍了拍额头的头灯,没想到它竟然亮了一下,虽然只亮了一下就熄灭了,但我还是看到,在我前方不远处,就是之前那个刻着古怪文字的地方,而现在,顾文敏背靠着那面墓墙,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盯着我们,手里头赫然拿着一支枪。
是她的手枪。
而此刻,那支手枪却并没有对着我们。
她嘴唇微张,将枪口的位置咬住了一点,赫然将枪口对着自己的嘴里,并且大拇指大搭在机扳上。
我脑海里嗡鸣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冷了,而这时,只亮了一下的头灯又恢复了黑暗,我几乎要怀疑,那个捣鬼的东西,是不是故意要让我看见这一幕的。情急和惊恐中,我和豆腐同时喊道:“住手!”
这时,豆腐手里的打火机也被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阴风给吹灭了。黑暗中,我只听到顾文敏依旧轻柔的声音:“来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