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伸手摸到桌面上的纸盒,推到他面前,“我知道你很伤心,但这里是书店,请你哭小声一点。”
是云芬琼告诉他,胡翠星期五早上就已经来书店,并待到现在,看校服是跟他同校的,就让他来和她谈谈。
谁知正巧是那天在门校口骂陆燚的胡翠。
胡翠也认出来了江淮,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刚开始还是有点尴尬。
胡翠脸有些微红,“对不起,谢谢你。”她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
江淮:“不用客气。”
等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江淮再问她:“你喜欢陆燚,是吗?”
胡翠猛的抬头看他,拿纸的手无处安放,一会儿才小声回答道:“嗯。”
一时间江淮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事。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即使他打了你吗?”
“不是!”胡翠出声否定,“陆燚没有打我,他从来不打女生的,都是我自作自受……”
“那他不是一样用另一种方式来打你吗?”江淮莫名有些冷漠,“比如说,拍视频。”
这是江淮听到班上的同学讨论的时候听到的。
胡翠苦笑:“我是自愿的,真的。视频里面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
江淮:“……”他对打架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既使是受害的一方,也难以让他产生同情。
他喝了一口水,平复心中那股莫名的火,手里还紧紧握着水杯,暗下说了句,“神经病。”
对面的胡翠没有听到,“我知道你,你是陆燚的同桌,他们说连陆燚都叫你一声哥。”
江淮喝完半杯水,“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可是他对你很好啊。”胡翠开始慢慢不去想那些伤心事,“我们班有女生甚至想跟你搞好关系来接触陆燚,可惜……嗯……你眼睛不好,她们不知道怎么跟你沟通。”
江淮将空杯放回到桌面上,力气有些重,声音足够吓得胡翠一跳,“她们应该庆幸她们自己没有来。”
胡翠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
江淮:“因为我脾气不好。”
胡翠:“……”她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江淮:“……”他现在很烦,非常烦。
胡翠:“你失去的和你得到的成了反比,我……抱歉,我知道这样说话不是很礼貌,但我是由心的羡慕你。我是一个单亲家庭,我是我妈妈身边唯一的女儿,她什么都替我安排好了,可是我也想自己去拼搏一些我自己想要的,所以才会导致我犯下那种错误……我……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应该去跟陆燚说,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说。”江淮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动容,“你想残疾吗?”
胡翠听到那偏冷偏低的声音,心弦被牵引,哭声停止。
“断手、断腿、耳聋、失明……”江淮很认真的在说。“你想要其中哪一样?”
胡翠反应过来,急忙摆手摇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羡慕我什么?”江淮打断她,“羡慕我瞎吗?羡慕我因为瞎而被陆燚照顾吗?和失去的成为反比?我看你是哭傻了。”
胡翠完全愣住了,大脑完全空白。
江淮叫来云朵扶他,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去。
他在二楼楼梯口放开了云朵的手,自己摸摸摸索上楼。
打开门,关上门,打开录音机。
放着的是他自己的声音,很平淡的语音。
“我这一生,过着一种充满耻辱的生活。”
“我猜不透,所谓的人的生活。”
“我在火车站的天桥上爬上爬下,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是为了便于人们跨越铁轨而建造的,以为这只是把火车站建成外国的游乐场那样又过瘾又时髦而配备的……”
“呯”的一声,录音机被他用力一推摔砸在地上,他弯腰抱头一吼,惊得站在楼梯口的云朵猛然看向楼上,却怎么也迈不出脚步,慢慢露出伤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