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落下来的莲花瓣上的人低头咬了一口撕下来的绿色荷叶,比起另一人有些不悦的气恼,她看起来更悠闲些。
最重要的是,她有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夏苏,你不用跟着我,自己去玩儿,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跟就不跟,”眉角有印记的夏苏瞪了瞪眼,转身跃入水中,“要不是长老的命令,我才懒得理你呢。”
“杳杳”摸了摸下巴,看了看水波荡漾的河面,没有太在意对方随着年龄越长而逐渐越大的脾气。
她抬起头目光四下逡巡,视线落在周围的荷花上扫来扫去,不久后目光一定,摸出菜刀砍了一株开得比较好的青莲花。
能承得住一个小婴孩的大莲花轰地倒进水中,“杳杳”将细腕儿粗的荷花杆扛在肩上,消失在原地。
宁杳有心想跟上去,可转念想到现在不是在她自己的梦里,而是在梦兽的幻境中。
她谨慎之下没有动作,面前的场景却有了意识开始自动转换。
满目的青莲花渐渐被水湮没,转而出现在宁杳眼前的是一处深山小谷,她站在山谷出入口,谷外是花叶扶疏,清泉叮咚,谷内却是枯草黄叶一片荒芜。
里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宁杳走了进去,她还特意把四个黄放了出来,手里牵着绳,叫它们小心警惕四周以防梦兽暗里突袭。
与此同时扛着青莲花的“杳杳”已经走到了一座小木屋前,望着屋顶上坐着望天的男人,高高举着花往前递了递,“前辈,送你的花,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她话音刚落,荷花杆承受不住一路折腾咔嚓一声断了,巨大的莲花轰地折了下去。
屋顶上的男人飞快闪开,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矮冬瓜,你想砸死我是不是,果然好狠毒的
心肠。”
杳杳皱起眉,很不高兴,“不准那么叫我。”
说完,她又道:“而且我怎么会想砸死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呢。”
九清:“……满嘴胡话。”
宁杳:“……”看着“自己”对“扶琂”说这样话,感觉怪怪的。
宁杳在四个黄的诡异注视下,轻咳了一声。
场景再度有了转变,飞速地闪现着过往的时光。
她扛着莲花来的时候,谷中的荒地长出了新芽。
月亮升起,太阳落下,是她空手离开的时候,路边冉冉条条的柳枝轻轻的晃啊晃,青绿柳叶子会飘飘落下,等到她走远了,谷中又是一片枯败,就连送来的青莲花也焉耷耷。
宁杳像在看一场十六倍速的电影,眼睛都有点儿花。
不能慢点儿吗?梦兽是在赶时间吗?
她正这样想着,梦兽圆滚滚的身子就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君上以前很喜欢到这里来,现在重临故地,重见回忆,不知道有没有想起一点过往呢?”
宁杳收回了四个黄,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眯了眯不大舒服的双眼,没有回答它的话。
梦兽眼中红光弱了一寸,好似在回想什么,“其实多亏这位上神,君上才能安然无恙。君上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呢,看来近千年的时光果然还是太长了,在万世镜待得久,什么都被清洗干净了,往死里打岁月也如这云烟随风而散。”
话音坠下,梦兽又直勾勾地盯着她,宁杳不受控制地对上它的眼,那一瞬间整个脑子都变得空荡荡的。
宁杳双目无神良久,直到梦兽蹦蹦跶跶地远去,她才清醒过来,一脸莫名。
锦和殿里,内侍端上一盏茶,“主人还在看吗?”
千里春喝了一口茶水,“你从没跟她打过交道,不知道她有多狡猾,从小到大,论演戏骗人最奸诈的妖魔也比不过她。我不放心,总得再确认一番。”
内侍问道:“不知结果如何?”
“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梦兽都无法唤醒她的记忆。万世镜果然厉害,不愧是上古九重天的东西,再有本事也抵不住它的轮回洗涤。”
千里春坐在妆镜前,看着幻境中的宁杳不禁含笑。
什么都想不起来才好啊,这样的话到时候谁也阻止不了她的计划。
内侍不解,“主人何不借此机会直接取了她的性命,也省得麻烦。”
千里春嗤了一声,“你说的简单,真以为她旁边寸步不离的男人是死的吗?更何况以她现在的修为和本事,只要没有记忆,根本不值得浪费力气,还不如好好安排往后的计划,到时候妖魔二界尽在我手,九重天也得与我客客气气的说话。”届时才叫真的风光。
当年她失败过一次,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候又卷土重来,绝对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千里春点了点光滑的台案,揽起臂弯里的红纱披帛,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好了,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该去上一场好戏,然后退场去另一个地方了。”
…………
幻境在梦兽离开后就结束了,宁杳回过神,发现自己还是在小河边,扶琂还坐在草地上。
等她走过去,扶琂方才起身来眼含了然,两人将将站定,头顶晴空白云被缀着繁星的破碎夜空吞噬。
他二人又回到冷宫庭院中,浓雾已经散去,破烂灯笼里烛光显得格外明亮。
扶琂重新系上手里的白缎,问道:“梦兽是
不是带你去看了什么?”
宁杳眨了眨眼,摇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