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甜滋滋的味儿在口中炸开,她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漱过口了。
第二日是个晴朗天,宁杳站在外面打了个哈欠,四个黄蹦蹦跳跳过来一起在宅子里逛了逛,她这才发现宁楹昨夜一宿未归,不止她,也没见着天衍宗其他人。
按道理说,若有事耽误回不来也会抽空给她传个信儿才对的。
宁杳皱了皱眉,心里涌起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自打进了琉城,总觉得哪儿哪儿都怪怪的。
宁杳放心不下,打算出去找找宁楹,只是确实不知踪迹,行动也有些漫无目的,问了城中好些行人百姓,多是摇头不知。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找到有关于宁楹和天衍宗弟子具体行踪的消息,连发出的玉符也没有回来。
事情转机出现在第四天的下午,第一次有人敲响了紧阖的大门。来人一身灰蓝长衣,头戴黑色纱帽,面容阴柔,他冲里拱了拱手,声音也有些尖利,“小人是宫中内侍,奉王后娘娘之命请府中人往宫中一聚。”
“王后娘娘?”宁杳打量,奇怪里含着疑惑道:“让我们去宫中?”
内侍露出笑来,不卑不亢道:“王后娘娘好些日子前就听闻有擅长术法的修道之人在此处落脚,早就有心思想见上一见的,只是近来忙着宫中之事没有空闲才耽搁了下来,直到今日才抽出空特意吩咐小人走这一趟。”
这内侍说话不疾不徐,自有一番气度,显然不是一般宫人能比的,最最重要的是这人身上……有妖气。
对方周边萦绕的妖气很淡浮掠于表面,看起来并非是自身散发出来的,而像是和妖物长久相处下来沾染上的。
这几日吴国琉城妖气冲天,但城里却一个妖怪也看不见,她还在想是个什么缘由,现下看来应该是妖物躲在吴王宫里?
天衍宗弟子就是为这个才在琉城落脚的,在调查过程不见了人,宁楹出去找他们也跟着不见。
吴王宫是不是和失踪的事情有关?
宁杳本来不打算去王宫,然而想到这里改变了主意,她微微笑着,“既然是王后娘娘的意思,我们又怎能推辞过去,现在手头也没什么要紧事儿,请你带路便是。”
内侍似乎很满意他们的识趣儿和知礼,扬扬手招来了马车,径直带着人回往宫门。
今日自早晨起天上就阴阴的,虽未有雨却时有风起,轻薄的车窗帘在风中高高扬起又落下,灌进来的风吹去里间压抑的闷热,凉快不少。
马车在行人不多的街上疾驰而去,路边的姜缀玉跟在玉淩昭后面正忙着给摊贩付钱,她没有注意到过去的马车,玉淩昭却是倏忽看过去,目光一顿,久久凝视着远去的车马没有动作。
“主子?主子?”
姜缀玉付了银钱低声轻唤,玉淩昭回过神来,一个闪身快速跟上那辆马车,直到王宫城门前才停了下来。
姜缀玉不知道他这突然是怎么了,小心试探道:“听父亲说千里春前辈就在吴王宫中,主子到吴王宫门前来莫不是有什么紧要事打算亲自去里面找千里春前辈吗?”
玉淩昭一向拿她当隐形人,不搭她的话也没管她,兀自隐了身大大方方地从守卫森严的城门口走了进去。
姜缀玉不会隐身之术,一时之间尴尬地站在原地,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宁杳和扶琂进了宫,在内侍的引路下穿过御花园去往王后所居的锦和殿。
吴王宫中美人无数,整个宫中却只有王后一人独得恩宠。传闻吴王后容色殊丽无双在天下间也算得上是难得少有的美人,吴国国君在外一见倾心,第二次相见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以王后之位相聘。
在吴王后进宫之后,吴国国君对其不但恩宠有加,更是言听计从从不违逆,以至于做了许多昏庸之举,惹得前朝后宫怨声四起,不少人暗里愤愤扎小人儿称吴王后是祸国殃民的妖姬。
宁杳对吴王后的魅力和爱情故事并不好奇,她路上一直都在想内侍身上的妖气。
这内侍自称是锦和殿的掌事,从来只为王后鞍前马后,他身上妖气的来源是那位吴王后?还是锦和殿的某一位宫人?还是来自王宫其他什么地方……
宁杳心中有诸多猜测,等进了锦和殿殿门,看到正上首斜斜歪在黄花梨木刻祥云飞鹤长榻上的女人时,却是微微睁大了眼。
纤腰细肩,靓丽绝世。
这、这不是绿袖吗……
不、不对,绿袖早就已经死了,在河都连骨头都化作了飞烟。
既然不是绿袖,这莫不是“绫冬!”
榻上的吴王后听见“绫冬”二字挑挑眉,略略起身,眼尾微翘,眸子直直注视着宁杳。
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眯了眯眼。
“绫冬?你是在叫本宫?”
内侍见吴王后出声,立时转身斥责宁杳,“放肆,竟如此大呼小叫不知礼数,还不快拜见王后!”
“行了,本宫说话的时候要你插嘴瞎嚷嚷些什么?”吴王后挥退他,旋即又笑吟吟地往下扫了一眼。
她指尖抚了抚眉角,嗓音婉转,言语和气,神态间却有一丝高高在上毫不掩饰的凌人盛气,“你口中说的绫冬是谁?难不成和本宫生得很像吗?”
她好似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儿,也不认得绫冬这个人。
可腰间乾坤袋里的余青白疯了一样不停地翻腾着,甚至比起在河都反应还要大得多,昭示着这位王后娘娘和绫冬之间多有牵连。
若不是余青白,宁杳差点儿真以为这位王后娘娘和绫冬绿袖只是长得像的巧合了。
“何止是像,王后与绫冬简直是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双胞姐妹都没有这样像的。”宁杳面上也笑着,只是目光却是一寸寸冷了下来。
“那可真是稀奇了,若有机会你不如带来给本宫瞧瞧,”吴王后下了榻来,赤着脚缓步下来,她绕过宁杳径直走到了扶琂身边,稍稍扬眉仔细看着面前的男人,挨近了些呵气如兰,“这位公子真是好生面善啊,我总觉得像是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吴王后行径轻佻,殿内伺候的宫人见怪不怪。
王后天生绝色,裙下之臣数不胜数,他们王上头顶的绿帽子垒起来认真数一数,早就比锦和殿的房梁都还要高了。
扶琂立时避过吴王后伸过来的手,站在宁杳后面拉住她的衣袖,恍如差点儿被毁了清白一样低声后怕道:“夫人,你看她,动手动脚好生不知礼数啊,真的是吓到我了。”
宁杳:“……”你吓到我了才是真的。
好好儿的,干什么怪里怪气的吓人啊。